转眼两日后便是镜无霜定下的日子，凌夜站在浴桶旁看着水里的影子有些晃动。

南墨皇子结婚前，新娘都必须前往祭司院斋戒沐浴七日，得大祭司祈福祝愿，也不知道镜无霜是怎么拧过那帮老头的，免去了这么大一个步骤。

镜无雪登基后没多久就娶了宰相之女秦茗婉，那时凌夜还是那个大祭司花雨言，她亲自为秦茗婉进行了祈福仪式。那时就很羡慕秦茗婉能嫁给镜无雪，很早就知道她一直喜欢着镜无雪，可在一众官家小姐中，她却总是站在最后默默地看着镜无雪，把自己的那份情放在心底。有着身为宰相的爹却并不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倒是温婉大方，也正是如此被先皇看中，早早为镜无雪定下了这门婚事。

祈福的步骤很是繁琐，作为祭祀的花雨言都觉得疲惫不堪，可秦茗婉却很是认真用心，一点埋怨都没有。花雨言问她不觉得辛苦么，她却说为心爱的人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反而是很幸福的。

而镜无雪对秦茗婉那隐藏的倾慕，却总在不经意间显露出点点滴滴，花雨言也是看在眼里。虽然这段婚姻里政治因素掺杂其中，却也是圆满的。

突然凌夜也奢望着自己和镜无霜可以有个圆满的结局，可这个结局却永远都只能是个梦。

坐在浴桶里，凌夜不断的用双手掬起水却总是很快流尽，怎么都无法留在手中。

无奈的笑了，“真傻，有什么好奢望的，不，花雨言你连奢望都不该有。”

凌夜感到水有些凉了才起身，拿过毛巾擦干身上的水。低头却发现胸口那印记却恢复了血红色，凌夜伸手摸了摸，有些不可思议。

阿嚏……

一个喷嚏而出，凌夜才赶紧穿上衣服，穿好后还是又打了两喷嚏。

“完了，要着凉感冒了。”凌夜揉了揉鼻子下楼想倒杯热水。

刚下楼就见桌边坐着一个人，门没关，桌上的烛火被风吹得飘忽不定的。那人却是一头白发，一身白衣的背对着凌夜，加上墙上晃动的影子。凌夜顿时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感觉一股子冷风直钻毛孔里去。

“鬼……”刚喊个鬼字凌夜又连忙止声，可那“鬼”还是听到了转过了头。

“鬼，哪有，我来的时候没发现者附近有孤魂野鬼的啊？”“鬼”左右看了看，又回头看着凌夜。

凌夜不确信的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睛要确认。

“六方！”

“嗯！”六方笑了。

“怎么，你还以为真见鬼了么？瞧你吓的脸都白了。”

阿嚏！凌夜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嬉笑着。

“刚刚洗澡着凉了。”

“一年不见好像更傻了，居然把我当成鬼了。”

凌夜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却又很快的瘪了下去，刚才自己的反应确实挺傻的。

“诶，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六方无奈的摇了摇头，头上的一对犄角显了出来，“你当我这角是长着好看的么？”

“呵呵，是挺好看的，神兽大哥！”凌夜一脸的献媚，希望六方不要因为自己把他误当鬼而生气。

突然六方换上了一脸的正色，“你答应过我不会回帝都的，可你已经来帝都一个月了，而且你还要嫁给那个什么什么王爷？”

凌夜顿时收起玩笑的表情，一脸的无奈，“我是答应过你，而且我也说我保证不回帝都，可是，都怪那镜无霜欺人太甚，他让人抓了小云逼我来帝都的。”走到左前坐下，倒了杯热茶。

“那你要嫁人的事？”

“我若不嫁，他说会让整个六井镇会为我陪葬！”凌夜脑子闪过树林里二十几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都因为自己他们死的无辜。难道还要因为自己再死更多的人么。自己死了无所谓，可是连累太多无辜的人，那自己将背负着这些罪孽，要如何去偿还！

“如此狠毒之人，你还要嫁？”

“就算不嫁，我也跑不了”，凌夜看向门外的湖，自己不会游泳而且还有点怕水。

“可现在我来了，我可带你出去。你跟我走，我保证他再也找不到你。”

凌夜惊喜的看着六方，可一会又低下头犹豫了。也许镜无霜威胁说屠了六井镇只是吓唬自己，可现在的镜无霜还是这凤凰阁的阁主，不再是以前那个无霜殿下，现在凌夜也看不透他，也许他真会说道做到呢。

“我不能走。”

“你要留下来嫁给镜无霜么！嫁给他你会生不如死的。那把龙刹剑就在那座楼里！”六方指着门外对着的那座凤凰楼。

凌夜望着凤凰楼的方向不语。

六方收回手，“这一个月来你怎么熬过来的，离开了六井不说，还偏偏就待在这剑的压制范围内。”

怎么熬过来的？凌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每晚一到子时那胸口的就痛得不得不咬着枕头硬撑，最后都是痛晕了过去，而且每日醒来后身体感觉越来越疲惫。

“你必须离开这里。就因为这龙刹剑在此，这整座山及附近没有一只幽魂，因为他们都很忌惮这把剑，不会傻到来送死。所以即便我在你身边，封印不会在减弱，可是你若继续呆下去，最后你的魂魄还是会被打散，最后被它吞回去。到时我也无力再救你一回！”

“你要记住，他们死了可以在投胎，如果你死在了这里，可就什么都没了，你将没有来世！”六方盯着凌夜看，弄得凌夜不得不低头，不去看六方那认真的眼神。“你必须离开帝都，离龙刹剑越远越好。跟我走吧？”

凌夜低头一直拽着手里的茶杯，心里突然一片空白，凌夜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六方看着那凌夜掩盖着眼睛的刘海等着她的答应。

突然一下安静了。

安静了许久后，烛火依旧在跳动，凌夜还是低着头，六方起身走到门口，说：“早点睡吧，我在附近，今晚上你可睡个好觉。”一阵风带过六方的发丝，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感觉到六方消失在门口，凌夜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望向门外。凌夜感觉到六方最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六方你到底是谁？”

一年前救了自己，如今又这般希望自己可以活着！为何？你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凌夜喝下杯中那已凉的半杯茶水，一股子冰冷划过喉间。

六方没走远，立在湖面上空看着凤凰楼。

“凌夜，即便他杀了你两回你还是爱他么？可是我不可能每次都能把你救回来啊。”犹豫好一会，六方还是很无奈的飞向凤凰楼的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