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啧啧两声，哀叹道：“果真，女人脸六月天，说变就变。”话虽说着，不过却还是转过了身。

她正将被子紧紧捂在胸前，扭着身子伸手去地上拾捡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却不料他又突然转了过来，惊得她急急躺了回去。

他居高临下，挑眉道：“你还有哪里是我不曾见过的，犯得着把自己裹成一只大肉粽？”

你才是大肉粽呢！她撇了撇嘴，没有把话说出口。

“怎么，在心里骂我呢？”他一根手指勾起地上的一袭睡袍，语气轻飘飘地威胁，“如果是这样，我可就把这个扔得远远的呢。”

她蓦地瞪大眼睛，无声地道着“你敢”二字。

不过，这对他显然没有任何的威胁力。下一秒，他便已勾着那睡袍洋洋洒洒地往别处走去。

就在她直恨不得把被子给撕成碎片的时候，他却又慢吞吞地踱了回来。看她好一会儿，躬身在那娇艳的唇瓣上吮了一口离开，方才似柔情似正经地说道：“掉地上脏了，我去拿干净的来。”

他离去。她仍旧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缓不过神来。

如此这般，又算什么呢？

拾掇完毕，两人一道下了楼。

餐厅里，见莫景澈下来，冷小小一脸柔情蜜意地走过来挽着他向餐桌走去。她柔柔道：“这么晚了，饿了吧。我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也不知是不是冷紫瑶的错觉，被冷小小挽住的那一刻莫景澈仿佛偏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终究还是任冷小小作为。

彼时，早就已经过了平常的早餐时间点。只是今日是个例外。

落座，莫景澈关切冷小小道：“怎么不早些吃早餐，等着我们干什么？”

冷小小理所当然道：“我一个人吃没意思，要等着你一起才好。”

他说的是“我们”，而她说的是“你”。

一顿早餐而已，冷小小却忙得不行，一会儿是忙着为莫景澈盛粥，一会儿又是帮他剃掉不爱吃的东西，一会儿……

冷紫瑶闷头喝粥，暗叹这冷小小果真善解人意，又不禁想到，早上，自己和莫景澈一道下楼，重要的是一道晚于平常时间地下楼，想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间因由，冷小小自然也是明眼人中的一个，明知昨晚莫景澈和自己共度春宵，她却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殷勤如初。

手中调羹滞在骨瓷碗上空，良久不动，是因冷紫瑶脑海里正如一团乱麻，思维的线缠缠绕绕，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完美贴切形容冷小小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贤良淑德品性的成语。

最后，她也只能在心里喟叹一声自愧不如，配合着还默默摇了摇头。

“怎么，粥不和胃口？”莫景澈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冷小小答言，冷紫瑶心下疑惑，毕竟，以往任何时候，只要是莫景澈说话，冷小小必定在第一时间娇滴滴地应承。心有疑惑，便抬眸想看个究竟，然而，唔，她震惊地发现，原来莫景澈正看着的人是她自己。照正常逻辑来看，一个人说话看着的是谁，自然这话也就是对着谁说得了。

不过，万事万物都没有个绝对。由是，冷紫瑶试探性地问：“你刚刚是跟我说话？”

“不然，你认为是谁？”莫景澈一双凤眸古井无波。

而冷紫瑶见他如此问，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他身旁的冷小小，又恰巧就看到了她那似要剜人一刀的眼神。

“吃不惯，明天就换厨师。”莫景澈语气冷冷的。

彼时，冷紫瑶却因为冷小小颇为不善的眼神在想，她冷小小心里果然还是在意的，只不过是不在莫景澈跟前表现出来罢了。想得太入迷，不留神就忽视了莫景澈还在说话的事。

直到那道摄人的目光就快要把人盯出个窟窿，冷紫瑶才有所察觉。寻着看过去，她一惊，心道莫景澈这眼神当真阴沉得可怕。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因为她的缘故，可她又着实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敌情不明，不宜妄动。秉承这这个原则，她垂下头开始默默地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嘴里塞着粥。

然后，整个早餐时间，她都能感受到头顶承受着颇大的压力，迎接着两道不善的视线，不过，虽然两道同样不善，不过却还是有所不同，一道虽霸道却坦诚，而另一道幽怨且阴恻恻的，就像那常年生长在水湿之处的苔癣一般，给人黏糊糊又阴森潮湿的感觉，总之，很是不舒服。

什么叫相由心生？什么叫隐忍？冷小小的这些特质，冷紫瑶也是好几日后方才真正有所体会。

自和莫景澈有那事那晚以来，冷小小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冷紫瑶一直有所察，那眼神里满含憎恶以及说不清的阴冷。依着对冷小小心性的了解，冷紫瑶心知她不会轻易罢休，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她冷小小行事那般的下作，不入流。

那日，天阴沉得厉害。

加了会儿班赶到家，天已经灰蒙蒙的，似比之平日要更早地入了夜，冷紫瑶一向不喜这样的天气，灰蒙蒙的，就像个心底阴暗的人一般，教人看不透，教人无端生出几丝阴郁。

尚未进门，便已经听闻从客厅里传来的几声哭泣声，声音隐隐有些熟悉，冷紫瑶快步步入客厅，只见她一向看着较为合心意的下人小丫头正跪在地上，确切地说是跪在冷小小的脚边，连连认错告饶。而莫景澈坐在另一两座沙发上，面无表情。

“冷小姐，我错了，是我犯了迷糊才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急得没了理智，下人小丫头跪着前进，要去拉冷小小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却被她分外嫌恶地躲开了。

“冷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请您原谅我。”下人小丫头战战兢兢，两行泪越发汹涌。

冷小小冷冷道：“你就别给我装了，这个时候哭哭啼啼不过是见景澈回来了，所以才做出这副样子来博取同情。撞我的时候怎么不向我道歉，赔不是？那时候你不是看周围没人，所以就对我冷言冷语不把我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