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明目张胆地在正室面前说着跟出轨丈夫回房的话，这大概是最大的耀武扬威。

冷紫瑶无力地依靠在门背，唇角的浅笑悲哀且嘲讽，不知自己怎么就被人逼到了这般境地。眼前不住地闪现着莫景澈离去时硬挺且冷漠的侧脸线条，她匀称修长的手指做着要去触摸那幻像的动作，却在中途转换了方向，转而用手掌覆上了自己的双眼。唇边的弧度不断地上扬，被覆上的眼眸不让人看见里面流动的情绪，也许在笑，也许被泪湿润了眼睫。

心上防御明枪暗箭的甲胄在无人的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卸下。有意压制的心绪，也许唯有这苍茫夜色可知。

独坐一桌，冷紫瑶静静地用着早餐。

同一室，另一处，冷小小捂着嘴，极力压抑着那一阵接着一阵涌上来的呕吐感。之前伪装出来的孕吐，倒是轻松，直到现在真正体会到了孕吐，她才知道其中滋味儿的难受。

“这医生是做什么的？若是无能，该要自知。”莫景澈一边轻拍着冷小小的背，一边对着下人发着怒气。

为冷小小孕期保驾护航的正是为她查出有孕的那位中年男医生。莫景澈提过要换私家医生，最终作罢也是因为冷小小的坚持。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先生，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告诉他，若是速度依旧如此慢，以后就不用来了。”莫景澈声音冷寒。

下人恭肃地道着：“是。”而后离去。

“呕……”一阵呕吐过后，冷小小稍稍缓过来一些。看着莫景澈满脸急切又恼怒的样子，她喜上心头，却又十分知事明理地安慰道：“景澈，你就放松一些，不要着急了。我这是正常的反应，孕吐嘛，每个女人怀孕都会经历的，就是让华佗再生，他也没有办法啊！”

莫景澈扶她坐下，微微皱眉道：“你受苦了。这孩子生下后，再便不要了吧。”

冷小小脸色微变，有些急切又有些伤怀地看着莫景澈，逼问道：“你是不喜欢我给你生的孩子吗？为什么以后就不要了呢？”

似笑非笑，良久，莫景澈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蓦地，眼睑微动，冷紫瑶手中的银叉碰到骨瓷碗的沿口，声响不大却清脆异常，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冷小小寻声看过来，一时，笑意更甚，向着冷紫瑶道：“看景澈说的什么话，能为爱的人生孩子是莫大的幸福，为了当妈妈，孕吐这一点苦楚完全算不了什么的。同是身为女人，冷大小姐应该是跟我有相似想法的吧？”

莫景澈看着冷小小，淡笑如故。

冷紫瑶不急不缓，从容地擦拭完嘴角，方才看向冷小小，含笑道：“也许吧。”

“所以，要是能为景澈孕育孩子，冷大小姐应该也是十分乐意的了？”冷小小问道。

此言一出，莫景澈状似无意地扫了冷紫瑶一眼，不过，目光如蜻蜓点水，只是稍作停留。

而对于冷小小话里话间的机锋，冷紫瑶又何尝不知。说来说去，她冷小小左不过是在炫耀一番自己有孕在身的事实，顺道提醒一下冷紫瑶，她作为原配又跟在莫景澈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却还是没有孩子的状况。这一有一无，已经足以说明各自在莫景澈心中的地位了。

见冷紫瑶久久不答，冷小小又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怀上孩子，冷大小姐心中应该也会觉得遗憾吧？”

看来自己是非答不可了，冷紫瑶浑不在意地笑笑，道：“我太忙了，而且也没有要生孩子的打算。”

莫景澈眼中笑意又浅淡了几分。

冷小小道：“工作忙确实是个问题，更何况冷大小姐又是身居高职。不过，如果有机会爱一个人至深的话，我相信冷大小姐是会愿意抛开一切为那个人诞女生儿的。”

有机会爱一个人至深？她如何不直接说你应该没有那么的爱莫景澈？冷紫瑶看着绕弯子的冷小小，愈发觉得好笑。

不过，明知道她是在挑拔离间，冷紫瑶却仍旧言道：“冷小姐说得也是，爱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孕育后代。至于我，目前还没有那个想法。”

她不知自己为何偏偏要说着与心里所想相反的话语，也许就是因为那无时无刻不在头脑里叫嚣着的该死的尊严吧。因为那仅剩的一点点尊严，一点点骄傲，所以，当看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心上的那个人决然地走向了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要做的只能是以更加决绝的姿态，去表现自己对那人的早已不在意，早已不放在心上。

因为，骄傲的人只会去爱爱自己的人。

因为，那该死的骄傲不允许人放低了姿态去乞求别人施舍可怜，施舍爱。

冷小小没想到自己想要促成的答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冷紫瑶口里说了出来。下意识的，她想要看看莫景澈的反应，侧头，映入眼帘的莫景澈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然而一双凤眸表面似乎是在看着她，细看下就会知道他狭长眸子里的焦点已经不知落在了何处。

他还在在意。冷小小心中一恸。心念一动，旋即，她便捂上了腹部，面露痛苦之色，嘤咛一声道：“景澈，我肚子好痛。”

“怎么？”莫景澈神色一紧，眼眸中又有了焦距。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里就好痛。”冷小小紧紧捂住下腹。

莫景澈招来下人，厉声道：“一刻钟之内若是医生还不到，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下人既惊且惧地退下去。

而冷紫瑶闻言，倒是微微怔了怔，不禁想到：莫景澈不管是对着下人还是下属，说话都自带一股子威慑力，不过他脾气虽臭，却还不至于会带出“滚蛋”之类的粗鄙词汇，平常的举止投足间皆是良好修养的体现，可此刻却口不择言，想来是因着冷小小，确实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