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泼墨，不见月光。

莫家老宅内。

刘素月坐在木质椅上，腿上搭了一方薄薄的羊毛毯，视线随着不停走动的莫以希而移动，“你今天去打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别提了，”莫以希摆了摆手，“差一点儿就被他发现异常。他问我怎么知道冷小小怀孕这事儿的，幸好我反应快，顺口编了一个理由。”

“我就说让你别去。你却偏要任性妄为。”刘素月责怪道。

莫以希脸上笑意俱无，“这都拜冷小小所赐，她自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对我爱搭不理了。哼，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求着我的。”

“那据你来看，他们关系如何？”刘素月问。

“超乎想象得好，娇妻美妾，只差儿女成群了。”莫以希夸张地笑着。

刘素月疑惑道：“这堂堂冷家大小姐竟然可以委曲求全到这个程度？”

“那只不过是表面而已，”莫以希摇头，“其实，我看他们三人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就等着某一刻来一场彻底的大爆发。”

“有什么根据？”刘素月追问。

莫以希终于坐下，“我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冷紫瑶就没有同莫景澈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冷小小看起来跟我的好大哥相处得很融洽。”

“这家庭事就是不好说，不是西边压倒东边，就是东边压过西边。好兆头！”刘素月终于开了笑脸，“以希，这把火该怎么添，你自己应该有把握吧？”

“妈，你多虑了。这把火可不需要我来添。这点儿事对于她冷小小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莫以希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我今天才过去过，如果紧接着就爆出些不好的东西来，而我又留下蛛丝马迹，那不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谁跳进黄河洗得清？”或许是心情不错，刘素月百年难得一见地开了个小玩笑。

莫以希知会。母子俩相视而笑。

分明已然是隆冬，可是，有的人却又退回了秋季时节。为何？多事之秋。

清晨，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犹在睡梦的冷紫瑶。

摁了接听。电话里，吴倩倩的声音似是吼叫出来的，“瑶瑶，不好了，不好了……”

“倩倩？你怎么这么早？”冷紫瑶还有些许的迷糊，插直接忽略掉了吴倩倩的鬼哭狼嚎，而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瑶瑶，出大事了！你就别管我怎么这么早了。”吴倩倩又急切又无奈。

看她不像是说假话，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夸大的成分，冷紫瑶还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态，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看新闻吧。我不知道怎么说。”吴倩倩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冷紫瑶狐疑地打开手机新闻网页，赫然便看见一张莫景澈与冷小小相拥走出医院的照片，往下拉，还有一系列的照片，甚至出现了一张朝阳小院的正面照。

再看文字内容，很明显，冷小小入住朝阳小院并且怀孕的事已经全然曝光了。

让冷紫瑶微感意外的是，很多家媒体都同时大篇幅地报道了这一新闻。她知道，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把内容同时卖给了多家媒体，因为，总不至于会有多家媒体同时跟踪偷拍莫景澈以及冷小小，而就算是出奇的有，那也不可能多家媒体同时拍到了无论是角度、光线还是其它都完全一致的照片。

谁会从这件事中获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爆料的人。想来想去，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是，冷紫瑶想，不管是谁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而让她感到好笑的，是那些在报道内容下面评论的那些观点，有人说这是当代的妻妾实录；有人评论说商业联姻就跟政治联姻一样，反正与爱情无关；最好笑的是，有人在那儿极其严肃正经地论证女强人在感情上的弱势，然后顺便对新闻中主人公之一的冷紫瑶表示同情……

冷紫瑶下楼的时候，莫景澈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两人相见，他绷着一张脸，而她尚还有笑意遗落在唇角。

“看过新闻呢？”莫景澈问。

冷紫瑶点头。

“还要去上班？”他又问。

冷紫瑶道：“为何不去上班？”

“只怕你一出门就会被那些记者围个水泄不通。”莫景澈提醒道。

“也是，不过，”冷紫瑶挑了挑眉，“反正都是要面对的。”

“那走吧，我跟你一起。”莫景澈说着，已经抬步向外走了。

冷紫瑶拒绝：“跟你一起出去的话，我宁愿选择不去了。”

莫景澈滞住身影，回身，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娇艳的红唇牵起一弯浅弧，冷紫瑶解释道：“按照现在的舆论情况来看，大多数人还是反对你和冷小小，而同情我的。渣男和小三儿出门，说不好会被鸡蛋或是塑料瓶什么的给砸中。而我这个可怜的原配出去，就是赚取同情的。要是我再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然后又再强颜欢笑一下，说几句原谅的话，再说几句会继续努力、仍然相信爱情真善美的话，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我就成了女性的励志模范了，顺道再宣传一下我们冷氏集团。真是一举多得的天大好事。”

莫景澈的脸色已经冷得快要把周身的空气都凝结成冰了。

“有你这样善解人意、不会跟我吵跟我闹、还聪慧的妻子，你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都夹杂着一些碎冰渣子。

冷紫瑶淡然地勾唇浅笑，“幸与不幸，都会过去，成为往事，然后再化成风，化成烟，直到谁也不记得谁。”

不就是如此么？就像她当初知晓他与冷小小在医院的事的时候，最初的痛不欲生、天地暗淡，到现在，不知是心麻木了，还是已经认命了，总归是，在重复看见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可以笑一笑了。

痛到麻木便不再痛，强求不来便不再强求。

与莫景澈擦身而过，临出门之际，冷紫瑶顿住，笑道：“你也不用太过忧虑。你我总归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这件事如果有什么需要，而我又力所能及，你只管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