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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开始觉出李春的异样了,李春病后变得沉默,她不和人争论,但眼睛里常常流露出得意和轻视别人的神色。她每星期日都出去一天,别人问她做什么,她支支吾吾不说。她有时候伏在桌上写东西,别人一过就赶快用纸夹子盖上。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家莫名其妙。郑波试着去和她聊了聊,都没有聊出什么来。
一九五二年的最后一天。各个教室,都打扫干净。同学们换上了新衣裳,翻出了花领子。同学见了面,显得特别亲热,你搂着我,我拉着你。一切都有点不平常的劲儿。
先生讲课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最后一堂课是钟先生的化学。钟先生很严厉。她四十多岁了,没有结过婚。但今天她穿了一双很摩登的皮鞋,说话也和气,甚至对同学有点放纵。同学上课心不踏实,她也原谅了。讲了一段,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她干脆把书合起来,向同学们聊自己过新年的感想:
“明年——从明天起,就实行五年计划了,真是!我是学化学工程的,在旧社会没有地方去建设工业。我迎接过多少新年了,哪一年也没让我看见国家有富强的希望。可是一九五三年,真是!同学们,你们福气呀!”
她眼圈红了红,接着谈起对同学的希望:
“……怎么能不好好学化学呢?罗蒙诺索夫说过:化学已经伸到生活的各个领域来了……你们没有受过罪,不知道珍惜今天的幸福的学习条件,青年时代是最宝贵的,也是最短促的。成天无所用心,一晃,也就过去啦。你们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使劲学,使劲干!”
钟声当当,一九五二年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同学们深深地给先生鞠躬,欢呼着冲向院子……
袁新枝是布置教室的“主任设计师”。她的一队人马抱着红绿纸,拿着一笸箩针、线、糨糊、剪刀,跟随着她。
袁新枝怀着对自己的设计的欣赏和“动工”前的憧憬,向大家讲述自己的“施工计划”:
“过去呀,咱们布置的都是平面的,用花纸编成长条交叉起来,中间挂上一个龙睛鱼式的大灯笼,那玩意儿太俗气……”
“怎么样才是立体的呢?”苏宁问。她参加了布置教室的工作。
“咱们仍然在顶上横挂起花纸条来,”袁新枝指着上方,“然后再用浅绿色的纸剪成小细条,竖着粘在横纸条上,绿条下垂,像杨柳似的。再剪一些白色的、粉色的小花朵,黄色的小燕子,贴到柳条上。”
“这和新年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同学问。
“新年来了,我们把春天先迎进我们的教室。”新枝得意地说。
于是大家动手。
除了这些装饰,她们还在教室前面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了一个戴着大红帽子的小男孩,和一个梳着两条翘起来的辫子的小女孩。小男孩高举着书包,小女孩手托着有自己一半大的鸡毛毽儿,两人拉着手向前跑。在另一角,就是他们跑的目的地,画着露出半个脸的红太阳。中间是艺术体字1952—1953。教室背后,更好看了,她们用天蓝色布折皱起来做背景,左下角是几棵枝叶繁茂的老松树,那是画在毛边纸上的水墨画,整个剪下来,别在蓝布上。整块蓝布上,布满了白纸剪成的一片片、一点点的雪花。雪花中,是竖写的两行字:“祝你们新年快乐,万岁常青!”女孩子的手的神话般的力量,使这破陋的教室变得栩栩如生,像仙境一样。
在图书馆(现在是“一切为了祖国”展览会会场),杨蔷云忙得不亦乐乎。她一会儿跑到外边,照管排队参观的同学,接待来宾——有“友校”的同学、附近工厂的工人等。一会儿跑到“建设鞍钢”那一部分,听解说员的解说。一会儿又跑到出口,慌忙地看意见簿。上面的意见多半是歌颂一番,蔷云很高兴。只有一个人歪歪斜斜地写了五个字:“内容欠充实”。蔷云很不满意,是谁,瞎提这种抽象的意见?准是六十五中来的那些男学生,他们瞧不起女生,哼!
说实在话,内容不多。不过有两件最引人注目的东西。一个是志愿军缴获的完整无缺的降落伞,那是和初二队员常通信的一位志愿军战士从朝鲜寄来的。再有就是那截无缝钢管(今儿早晨才收到,大伙急坏了),崭新的、黑亮的钢管,放在木匣里,下面垫着缎子。同学参观的时候,有人议论:“这,就是鞍山的?真的吗?”蔷云正好听见,气冲冲地说:“人家鞍钢的工人,特意给寄来的,你们怎么说是假的!”
李春今天早晨写完了独幕剧的初稿,她长出了一口气,在末尾署上:“一九五二年除夕”,然后一只脚立在地上转了三圈。一九五二年过去了,她不惋惜;一九五三年来了,她充满希望;因为她做了一件大事。于是她主动要求为除夕晚会做点事。后来和吴长福一起被任命为采买,拿着大家凑的钱,去合作社买糖果、零食。吴长福买东西的时候挑挑拣拣,蘑蘑菇菇,李春却希望愈快愈好,两人一边买东西一边吵嘴。
在教员预备室,校长和钟先生坐在一个沙发上发愁,她们怕参加晚会的时候被学生啦啦表演节目,可她们连一个歌也不会唱。后来叫来音乐先生,打算临时学一个简单的歌。音乐先生抓了一个“我们是春天的鲜花”,于是校长和钟先生变着调唱起:“……活泼勇敢向前进……”
六点半,各班分别或联合开始活动。
全校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传达室的工友老侯用积攒的钱买了大量“二踢脚”a,在校园里“砰——叭”乱放。
校门口,站满了各班同学,她们迎接参加晚会的客人。各班邀请的客人有劳动英雄、志愿军战士、解放军战士、演员、作家、团市委和区委的干部……客人们不断地到了,在鼓掌声中,被引到班上去。
高三班请来了一个志愿军的战斗英雄,开晚会的时候请他先讲话,他一开口,说:“小朋友们……”全班大笑。志愿军同志大概是和少先队员通信、做“叔叔”做惯了,所以管高三的学生还叫作“小朋友”。
同学们都化了妆。有的同学把她妈妈三十年前结婚时穿的衣服找出来穿在身上。有的从越剧团借来了戏装,打扮得像梁山伯、祝英台一样漂亮。还有的化妆成藏族男女,甩着长袖子;有的化妆成印度妇女,前额上涂着红点……
校长和袁闻道先生参加了高三的活动,和同学们坐在一块儿。袁先生非常欣赏教室的布置,他不住地向校长夸奖,旁边同学告诉他:“那是您女儿搞的。”他更高兴。
志愿军同志讲完话,进来了一位新年老人,宽大的衣服,长长的白胡子。大家愣了,这是谁?新年老人说话了:“孩子们,我是从火星上来的,特别赶来参加你们的晚会……”大家听出来,是周小玲。周小玲使劲憋住自己的嗓子,企图使它发出一种苍老的男音,但是,办不到,结果弄得不伦不类,又像老生又像花旦。倒霉的新年老人走了,同学们表演节目,大家都使出了吃奶的本事,什么跟自己姥姥学的河北梆子,跟街坊的小孩的舅舅学的魔术,全端了上来。节目表演中间,忽然有人使劲敲门,并且大喊:“信!”
三个穿绿衣服的小邮递员走进来,她们背着许多口袋。其中一个向四周行举手礼,说道:(二踢脚:鞭炮名。)“我代表少先队新年邮局a,祝贺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然后宣布,“这里是各地送来的贺年片、贺信和礼物。其中,有袁先生送给你们班的二十斤苹果。”
于是,苹果摆在桌上。礼物分发给大家。邮递员走了。同学们吃苹果、看信件和观赏礼物。晚会前全校师生互相赠送礼物,由少先队新年邮局统一办理。有的接到了笔记本,有的接到一张画,还有玩具、书、铅笔。吴长福得到的是一个封面烫着金字的日记本,她很满意;但她翻开第一页,却哭丧起脸来,她告诉苏宁:“你瞧……”
原来第一页上写着:“新年后第一件大事就是期终考试,祝您门门得一百分,获得巨大成就!”
杨蔷云收到一个厚厚的报纸包,面上写着:“内有宝物,一月之后始得启封。”蔷云不管,几下就撕开,什么宝物也没有,只有一个比手指甲还小的瓷制的小母鸡。蔷云马上把小母鸡转送给同学了。
同学们到礼堂去,她们和另一班高三学生联合在那儿跳舞。礼堂里有一棵大枞树,是用从野外采来的大量的松柏树枝扎成的。枞树枝上贴着金星、花纸,还挂着花生壳、鸡蛋壳、废纸做的小人,草编的小动物,各种乐器和文具的模型。枞树里藏着小红绿灯,同学们一进去,红绿灯同时亮起来。
开始放唱片了,没有几个人跳,中学生不习惯跳交谊舞。于是周小玲走到枞树下,大声疾呼:“同学们,咱们是过中学最后一个新年了,明年开始实行五年计划了,咱们国家获得很大成绩……所以,咱们得跳舞!”反正不论什么理由吧,就是得跳舞!
跳了几张片子,同学们就出了汗,纷纷脱下了外罩、棉袄,露出各色毛衣、线衣,脸红晕着,越发显得美丽。这时,有三个男学生走进礼堂。
带他们进来的是学生会主席,她介绍道:“这是六十五中学生会的代表,来咱们学校祝贺新年,咱们感谢吧。”
鼓掌声中,其中一个围着绿围脖的同学,向大家说:“我们带来了同学们写的两封信,是给你们两个班的。大家在跳舞,我们就不念了。我代表我们学校的全体兄弟祝各位姊妹新年快乐!”
大家笑。周小玲吐舌头:“真肉麻,坏小子一个。”
(新年邮局是学校少先队员模仿邮局组织的运递贺年信和礼物的游戏性机构。)舞会继续进行下去,三个男同学在唱机旁寂寞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有两个男同学自己跳去了,那个围绿围脖的同学一个人待在一边。蔷云有点可怜他,就走到他跟前,勇敢地伸出胳臂,“一起跳吧,好吗?”那人孩子似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羞怯而惊喜,笨拙地站起来,小心地搂住蔷云的腰,但又不敢挨上她。
他们跳了几步,蔷云发现她的对手跳得蛮熟。但他只敢从蔷云右肩上望过去,连正面看蔷云一眼都不敢。
蔷云觉得好笑。这个家伙哪里像张世群的同学呢?但那人说话了,“您贵姓啊?”
“你姓什么呢?”蔷云反问,她说“你”。
“我叫赵尘,六十五中,高中二年级甲班。”
“谁问你那么多了?我只告诉你,我姓杨。”
音乐轻快起来,大家迅速地旋转。枞树上的金星闪烁,姑娘们的辫子甩开,礼堂四角生着大火炉,隔着炉门可以看见通红的火焰活泼地跳动。脚尖分开,又合上。眼睛闭上,又睁开。五光十色的一切,都随着孩子们的脚尖跳舞。蔷云嫌赵尘跳得太慢,于是干脆加一把劲,被动变为主动,带着赵尘跳得满场飞。赵尘鼻子上沁出了汗。
袁先生也跳。先和她女儿跳,袁新枝边跳边加以指点。袁先生掌握了一些步伐之后,就找校长一起跳。跳了一场,她和校长喘吁吁地坐下休息。她说:“我们的学生,多好!她们幸福。她们想出一切办法让自己高兴……”
在圆舞曲中,蔷云听到一个温柔的、嘹亮的男中音。蔷云猛然觉得,这不知名的调子,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似曾相识燕归来”,像在哪儿听过一遍似的,她推开赵尘,说:“等我一下。”跑到唱盘旁,问广播组的同学:
“这是什么歌?”
“《大学生之歌》。”
蔷云走开,她笑了,怪不得啊,叫我听出来了。一段歌词唱完了,伴奏响着,蔷云稍一闭目,就想起学生的生活:硫酸烧破了衣服,百米赛跑正在开始,从一个年级升到另一个年级,从一个教室搬到另一个教室……蔷云高兴,《大学生之歌》,多么好的《大学生之歌》,张世群已经是大学生了,明年,杨蔷云也要做大学生。为什么没有“中学生之歌”呢?中学生自己的歌?
蔷云走回来,赵尘呆站在一边,蔷云叫他:“别发愣了,跳吧,赵尘!”
“好,杨……”他“杨”了半天,叫不出蔷云的名字。
亲爱的读者,你们都怎样度过这一年之始的时辰?可知道学生们这样热烈,这样多彩?他们郑重而愉快地送别旧岁,迎接新的亮晶晶的日子。他们珍重每一个节日,每一个节日都留下美妙的记忆。在风雪交加的边防前线,在机声震耳的矿井底层,年长的读者,是你们,正用你们的双手保卫着、铸造着年轻孩子们的幸福。敬礼!谢谢你们。
不过,也有这样的读者,他对于时间的感觉渐渐迟钝,渐渐感受不到飞速行进的光阴的鼓舞和鞭策。为什么他的新年过得这样平淡,不去尽情地欢笑,尽情地感受生活的饱满的幸福?
啊,读者:工人、农民、士兵、干部……过新年的时候到学校来吧,不要拒绝孩子们的邀请吧。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夜晚,不论走过哪个学校,门口都挤满了同学,他们向你招手,他们欢迎你们。
十五十一点多钟,舞会停止。各班同学,聚到礼堂里来,全校师生员工要来一个“大团圆”。首先,由学生会的代表、工会的代表,宣读贺信。先是教育工会给同学们的新年贺词。然后由学生代表,初中一个小同学,用儿童的甜蜜的声音,朗读给老师的感谢信:
亲爱的老师们,在迎接一九五三年的时候,我们用最感激的心情,来回想一年来老师们对我们的辛勤栽培……
再有给职员的,给传达室工友的信。最后,是一封写给大厨房厨工的信:
亲爱的大师傅同志,请接受我们最崇高的敬意……
你们炒的菜喷喷香,你们煮的饭不软不硬正合适,你们蒸的馒头又圆又暄……
在这个时候,应该感谢的人,真是数也数不过来的呀!
念完这些信,时钟的两个针已经快要并在一起。喇叭里传来了电台的广播。放过了最后一段音乐,广播员报告:“现在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礼堂里的人群,屏住气,静听时间答答地走过,差十秒、差五秒……
“当!”一九五三年来了,大家欢呼。有两个少先队员议论,“哟,这么快!当,一九五二年就过去了,一九五三年就来了。”电台放送国歌,全体庄严地起立。
校长上台讲话:“老师们,同学们,一九五三年好!”
“校长好!”台下齐声回答。
郭校长把一只拳头放在桌子上,她说:“这样一个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大家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我们觉得,一个繁荣昌盛的新中国,就要在我们的参与下,由我们眼瞧着建设起来。大家都知道鞍钢的伟大建设了吧?我的爱人——也许现在不该谈我的‘家务事’(她笑了)——他最近从部队上转到包头,他告诉我,在包头将要建立一个新的钢铁中心!同学们,我们的工业基地,我们的钢铁中心,不能只搞一两个,要建设上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礼堂里震响着欢呼的声浪,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重复着校长的话。她们笑,但她们觉得笑还不能尽情表达自己的感情,就拉着别人的手使劲摇晃。
校长接着说:“同学们,我羡慕你们。你们将来,都将参加第二个、第三个五年计划的建设,工厂、矿山、田野,到处都有位子等着你们!在伟大的建设面前,我特别觉得自己知识的贫乏,甚至是可怜。我真希望重新做中学生,学代数,学物理,学语文,学工程,学开拖拉机,使自己在祖国的新的历史时期,变得更有用。可是,如果我去考学校,人家究竟不让我报名了。(她转过头问教导员:“我还能当中学生吗?”教导员微笑摇头,说:“您岁数过了。”全礼堂大笑)没办法,我不可能获得像你们一样念书的好条件了。可是,我不气馁,同学们,我要向你们挑战!各种科学知识,在战争环境中,我早就扔下了,忘光了,现在要从头温习,重新学起。同学们,咱们赛一赛,看谁学得更多,对国家更有用!”
校长在大笑和大鼓掌中结束了讲话。她走下台的时候,也激动得涨红了脸。
全体举行团拜,团拜以后,到大饭厅里吃夜宵。每个桌上放着一盆红米枣粥和一碟蜂糕。呼玛丽慢腾腾地走进饭厅,本班同学已经一桌一桌地组合好了,她就跑到一角,和几个初中小同学凑了一桌。同学们端起碗正要盛粥,学生会福利部长敲着菜盆大声喊:“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为了使厨房的炊事员同志休息一下,这顿点心,是由学生会福利部特别从同学中聘请了烹调大师,制作而成,希望大家认真地吃,吃完了还要提出批评意见。”
大家用筷子敲着盆,七嘴八舌地回答:“谢谢!”
大家踊跃地吃起来,但是呼玛丽先不吃,她低下头,默诵饭前的祷文,手还在画十字。
和她同桌的少先队员都愣了,她们也都顾不得吃饭,好奇地注意着她的奇怪的举动,后来一个小孩弄明白了,咬住另一个队员的耳朵说:“上帝,这是上帝!”所有的孩子交头接耳地议论。呼玛丽仍然在那里神乎其神地念经,小孩们忍不住,“噗哧”笑了。一个淘气的孩子,压低着声音说:“上帝说,你们是我的儿子。”另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呼玛丽祈祷的时候,把呼玛丽的碗和筷子,偷偷挪到了一边。呼玛丽瞅见和听见了这一切。祈祷完了,筷子、碗也没了。她生气地看了她的同桌的小淘气们一眼,一句话不说,含着泪恨恨地一挥手,跑出饭厅去。
少先队员们原来只是有些好奇,想开开玩笑,没想到把呼玛丽气走了,呼玛丽临走时瞧了她们一眼,那一眼有一千斤的分量。她们面面相觑,觉得是闯了祸。那个藏呼玛丽的碗筷的孩子,吓得捂住脸,哭出声来。
她们当中比较大的一个,拉着这个哭着的小孩,去找辅导员袁新枝。她们走到袁新枝身边,“辅导员,不好了!”
袁新枝看到她们这个神气,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她们是怎么回事。
那个哭着的小孩说:“我把一个上帝……不是,是一个念经的同学给气走了!”
“念经的同学?谁?”
“我们……不……认识,个儿……不小啦,没准就是……你……们班的。”
“是呼玛丽!”郑波在旁边脑子一动。于是她四处张望,果然呼玛丽没和高三的同学在一起,别处也没有。她听完事情的经过,告诉袁新枝说:“是呼玛丽!我追她去。”然后扔下筷子,不管袁新枝叫她,也跑出去。
郑波先看了一下自己的教室,所有教室都黑着,礼堂也黑着,大家都到饭厅来了。她断定,呼玛丽大概是回家去了。她跑到学校的大门口。
站在门口,也看不见什么人。她想了想那次看见的呼玛丽的回家的路,就沿着那条路去追。外面刮着西北风,很冷,而她从饭厅出来,只穿了一件毛衣,刺骨的冷气侵袭着皮肤,她把两条胳膊抱起来,拼命快跑。跑到大街上,她看见一个远远的人影,她大喊:“呼玛丽!”那个人影似乎稍微停了一下,又急急地向前走。
郑波气喘吁吁地追上去,终于追到呼玛丽的身边。她又叫:“呼玛丽!”呼玛丽停住了。
“你怎么走哇?”郑波拉住呼玛丽冰凉的手。
“我累。”呼玛丽说。
“我知道,有几个小同学对你不太礼貌。可她们还小,并没有恶意。你真的生气了吗?”
郑波又说:“现在是一九五三年最初的一小时,你干吗生气呢?干吗离开大伙儿呢?待会儿还要全校大联欢。多好的新年……”郑波打了一个喷嚏。
呼玛丽摸了摸她穿的衣服,看了看她冻僵的脸上的友善的眼睛。她觉得郑波是个好人。她感觉到一种从来还没体验过的、朋友间的无代价的同情和关心。她想向郑波表示一点好意。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转过身,默默地向学校走去,把郑波丢在后边。郑波看着她终于回去,高兴得忘记了寒冷。
郑波拉呼玛丽和她挤在一桌吃饭。那几个小队员按袁新枝说的,跑过来给呼玛丽道歉,呼玛丽也向她们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同桌的同学纷纷给呼玛丽和郑波盛粥。袁新枝脱下自己的棉袄给郑波披上。
郑波刚静下来,喝了几口粥,忽然又听见有人喊:
“郑波在不在?外面有人找!”
郑波纳闷地走出去。谁在这时候来找她呢?难道她的妈妈又病了?她的心怦怦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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