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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因为赵烨的折腾,外加上小草何莎连说带笑,陈寻和乔燃又总是商量中秋联欢的事,人虽不少但能真正帮她的一个没有。所以第一天下来,仅仅出了个底稿。
第二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熬到第三天,赵烨和小草已经彻底放弃不来了,乔燃感冒,被方茴执意劝回了家,何莎因为有事也只待到六点就走了。最后,只剩下了陈寻和方茴两个人。
秋末天黑得早,陈寻把教室里的灯全部打开。在明亮的日光灯下,趴在拼搭的课桌前的方茴,在画纸上映下了小小的影子。校园一片静寂,教室里只有笔尖、橡皮和纸张摩擦的声音,陈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方茴涂抹。
也许是交流太少,他格外地注意方茴的小动作。比如她用手背把头发别到耳后,比如她轻轻用小指扫掉橡皮末,比如她半低着头垂下眼说话。陈寻很喜欢看她这么做,虽然像小草那样梳着马尾巴,鼓起脸蛋把橡皮末吹走,微笑着一边比画一边聊天也很可爱,但是他更中意方茴的这种别致的清淡味道。
“你看看这行字歪么?”方茴抬起头,恰巧迎上了陈寻的目光,她脸一红,忽闪着眼睛急忙躲开了。
陈寻走过来,端正地看了看说:“不歪,一点都不歪!这字真好看,怎么和你平时写得不一样?”
“嗯,是仿宋字。其实我写得不好看,我爸爸写得很好,我跟他学的。”
“挺好的啊,你爸爸也画画?”
“不,他画图,”方茴拿尺子比了比说,“剩下再把铅笔线擦掉就可以了,这个我自己做就行了,你早点回家吧,都让你帮了三天忙了。”
“不用,我不着急,等你一起走吧,”陈寻忙说,“你能画板报其实是帮我的忙,要不我真没法跟侯老师交差!”
“那谢谢了。”方茴笑了笑说。
陈寻情绪很高,他拿出了自己天天带着的随身听,摘掉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当作录音机来放歌。效果并不好的小机器在教室里一直断断续续放着:“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多想说声对不起你,你哭着说情缘已尽,难再续,难再续……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我所有……”
陈寻和方茴一边跟着哼哼两句,一边完成了板报。他们站在凳子上,一人拉住画纸的一角,互相对齐。把纸贴在墙上的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
走出教学楼时,他们欣喜地发现小卖部还没关门,于是一起买了汉堡和软包装的冰红茶,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吃了很简易的晚餐。月亮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也许因为夜晚,所以方茴所谓的陈寻身上那耀眼的光也恬淡了下来,使她可以安心地这么坐在他身旁。
“谢谢你。”方茴摇晃着腿说。
“不用客气!都说了其实是你帮我的,”陈寻笑着说,“你画得真棒!这次咱们班肯定第一!”
“也不一定,我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
“方茴,”陈寻突然很正式地说,“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我想不管是怎样的赞美,人们都是喜欢听的。所以面对陈寻的目光,方茴终于迎接了上去。她轻轻地笑,刹那芳华。
这一段方茴讲得非常仔细,她穿了红色的外套,陈寻穿了白色的,英雄牌的水彩笔装在西瓜太郎的笔袋里,随身听是爱华的,放的是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鸡肉汉堡三块五一个,冰红茶是统一的,月亮差一点点就很圆了,学校里的树是槐树,双杠是铜杆可以调升降的那种……
多年之后,听她眯着眼睛淡淡地回忆这些,我突然心动想流眼泪。文艺地说,是我看到了幸福的影子,也闻到了悲伤的味道。粗俗地讲,是方茴那迷离的样子让我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了。
我有点心疼她,想去握住她的手,不是因为我很禽兽地对一心灵脆弱的少女有了龌龊的念头,而是因为我发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05天遂人愿,一班的板报在评比中勇夺第一。
结果公布,上到年级主任班主任,下到同学干部小组长,见到方茴都使劲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方茴在诚惶诚恐了几天之后,也慢慢地开始适应了大家的笑容,早上骑车来,遇见同学,不再是低头躲过,而是仰首唤声早。
最开心她这样子的人就是陈寻,因为作为同学之一,方茴也自然微笑向他了。
那年F中正式开始改革师资力量,于是从各大名牌师范类院校引进了不少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新老师。F中那忽悠校长召开了全校师生见面会,他在会上激情发言,说F中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精英力量,同学们在底下笑,说F中也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精华方言。
在当时,普通话尚未成为教师必修的功课,有这方面的测验,但糊弄一下也就过了。因此每当在上课时间从安静的楼道里走过,都能听见各种充满地方特色的声音。
有一天上化学课,任课的刘老师又开始了他娱乐全班的表演。
“这个涅……大家把花肖口王翻到第二四七噎!……这个涅,二四七噎第二题……这个涅,路哗啦……(大家把《化学考王》翻到第二十七页,二十七页第二题,氯化钠……)”
赵烨在底下窃笑着弯下腰,转身问陈寻:“嘿,记啊!多少次了?”
陈寻在本上又画下三个杠,粗略数了数已经画好的“正”字说:“二十八次了!”
赵烨看了看表,笑得更厉害了。
“牛逼!新纪录!上课六分钟二十八次‘这个涅’!”
“别笑了,刘老师看你呢!”乔燃小声提醒他。
“那边的同肖,这个涅,主役课堂纪录!(那边的同学,注意课堂纪律)”刘老师皱皱眉头说。
赵烨忙低下头,转过身假装看书。
“这个涅,路哗啦,这个涅……”
赵烨实在忍不住,又笑出了声,这下可把刘老师给惹火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最后一排,很激动地说:“这个同肖你站起来!你这四什么态度?这题你会了?那你讲!”
刘老师把练习册一把塞给赵烨,气哼哼地看着他。
大家都回过头看,赵烨憋红了脸,半天抬起头,满脸纯洁天真善良质朴,好像是做不出题的小学生。
然后这个巨型小学生开口了,他说:“这个涅……老师,我不会。”
全班爆笑……
这件事的结果呢,就是刘老师把赵烨直接拉到了年级办公室,接受了各路老师的一通批评教育,普通规格的800字检查显然已经不足以平息老师们的怒火,他们强烈要求赵烨写出1500字的深刻检讨而且不许有涂改,最后,还得家长签字。
经此一役,赵烨青春的激情一下子被浇灭了,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的,连放学之后与五班的足球赛都拒绝参加。
乔燃拉住他说:“走吧,都等着呢,你不去谁守门啊!”
赵烨闷头收拾书包说:“不去!我还得写检查呢!让周晓文替我吧!”
“周晓文拉长了才到你腰!别开玩笑了!”陈寻也过来劝他,“检查还不好写!你把你以前写的那些版本汇集起来,1500字还不跟玩似的!”
“不行,要求家长签字,我爹知道这事肯定得抽我,我要保存体力!”
陈寻灵机一动说:“我找个人帮你签字,让你踏踏实实跟我们去怎么样?”
“别逗了,让你爸给我签啊!”
“不是,你等我会儿啊!”陈寻转头跑了出去。
那会儿老师和家长的联系没现在方便快捷,所以老师们最爱用的一招就是家长签字,什么考试卷成绩啊,收费条啊,检查啊,都以签字作为回应。意思就是学习情况、收费情况,还有您家孩子干的事,您心里得有个谱。但是学生们自然有很多事不想让家长知道,尤其是成绩不好的孩子,谁敢把满篇红的卷子拿给长辈过目啊!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需求就有市场,于是每个班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模仿家长签字的学生。倒不是一定模仿笔迹,就是连笔字写得好,反正一般情况下也没哪个老师真的一字儿一字儿地对。
方茴他们班做这件事的高手就是门玲草。
陈寻在楼梯上找到小草时,她正跟方茴往下走。陈寻拦住她们说:“先别回家,帮个忙!”
小草看着他说:“什么忙啊?”
“今儿赵烨不是点背么,被逮着写检查,你帮他签个字行不?”
“不行,你看今天侯老师都气成那样了,万一被她发现作假,我还不得也写份检查!”
“哎哟,没事,你字写得那么好她肯定看不出来,就算东窗事发,我们也绝对不说是你签的!打死也不说!”
小草笑了起来,陈寻看着有门儿,忙接着说:“拜托了!快点,待会儿还和五班踢球呢,这事搞不定赵烨不去。”
“踢球?那我也去!”小草高兴地说。
“没问题!让赵烨请你吃梦龙!”陈寻拉住她就走,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方茴,一起去吧!”
方茴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今天没骑车。”
“没事!我带你!”
陈寻看着她,笑得一脸春暖花开。
那会儿班级之间经常踢踢足球,打打篮球。F中没有标准的足球场,他们的据点是东华门的城墙后,人少车少又开阔。那里没有什么专业设施,书包一码就算俩门,数几条明显的地缝算边线,搁两块石头算角旗,但照样踢得不亦乐乎。
陈寻那天状态奇好,一上场就灌了对方俩球。他学着希勒高举手臂转了两圈,正高兴呢,却看见方茴递给了乔燃一瓶水,两人有说有笑。
于是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明明进球的是自己,跑得最辛苦的是自己,怎么不见她给自己送水?乔燃踢后卫,五班前锋那么,一直轻轻松松的,一下场倒先送给他了?
陈寻想着就跑到了场边,朝方茴那边喊:“给我瓶水!”
结果方茴还是没动换,倒是小草,忙拧开了给他送过来,还夸了他好几句。
陈寻郁闷地踢了下半场,换人休息的时候,他看见方茴又向乔燃走了过去。
“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家吧。”方茴说。
“也行,那你回家慢点啊。”乔燃看了看天说。
“好,拜拜!”方茴挥挥手,背起书包擦过陈寻身边就走了。
然而,就在她刚要走上马路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陈寻喊她的名字。
方茴回过头,看见陈寻站了起来,晚霞的光越过古老的城墙映在他身上,一片红彤彤的。
在这片红色里,陈寻笑着说:“先别走啊,等会儿我骑车送你回家!”
06方茴说她鬼使神差地就留下了。
那天的陈寻让她产生错觉,也许是东华门那里太厚重,天长地久几世姻缘它都经过,所以她恍惚了。她笑着说那时她竟然想起《大话西游》的台词,在霞光中,她真的以为向她伸手的这个男孩就像电影中说的一样会驾着七色云彩来接她。
而我想,他们只不过是在青春的一瞬,悄悄彼此动心。
那天的比赛一班大胜,陈寻一个人进了五个球,乔燃也进了一个,乌龙。
除了乔燃,其他的男生都特高兴,小草骄傲地从五班女生面前穿过,怀里抱着五瓶黑加仑,说要庆功。
而方茴早就丧失了刚才那点勇气,她只是盼着一会儿能悄无声息地坐车回家,因为天越来越黑,红色的晚霞也已不见踪影。
“等着急了吧?”陈寻走到方茴身边说,“走吧!”
“嗯……不用了……我跟赵烨走吧,顺路。”方茴低下头说。
“别别别……”赵烨趴在陈寻车后架上说,“我今天可没劲儿折腾一来回了!回家还得写1500字呢,我靠!”
“啊?”方茴疑惑地看着他。
“你丫老实招了吧!”陈寻揉了揉赵烨的脑袋笑着说,“他们家根本不是在德外,住朝外是真的!”
“啊!”方茴瞪向赵烨。
“嘿嘿……我那不是为了跟你联络感情么!”赵烨装作无辜地说。
“滚滚滚!”陈寻把他扒拉下去,自己骑上车扭头说,“上来吧,再磨蹭到家更晚了!”
他慢悠悠地向前骑,不时按两下车把上的胶皮喇叭,那呜哇呜哇的动静就像是催促,方茴忙跑了两步,蹿了上去。
她不善于蹿车,动作笨拙又不想去扶陈寻的腰,于是那辆捷安特变速车就摇摇晃晃地一路蛇行。
“小心啊!”前面的陈寻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伸出手,轻轻扶住方茴的胳膊。
车子稳下来,慢慢成为一条直线。
方茴突然脸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刚刚忘了跟乔燃他们说再见。
那时候北京的傍晚大概还是清新美丽的。
没有那么多人,没有那么多车,也没有那么多空着半拉的五A级写字楼。北京人还没拆迁到远郊区,西直门还没有那能绕晕人的立交桥和夸张的三个馒头形建筑,平安大街还是由各条胡同连接起来的,他们还那么稚嫩年轻。
陈寻带着方茴穿梭在南池子的红墙绿瓦之间,路灯淡淡地打在他们身上,像是给他们镶了一层金边。
方茴抱着书包,摇晃着腿,跟陈寻胡乱聊天。
“你别生赵烨的气啊,他啊,就是想跟你说话!”
“我知道,没生气。”
“真的?女生不是都特烦男生骗人么!”陈寻笑着说,“那天跟我妈看一电视剧,别的没记住,就记住女主角,就是演《戏说乾隆》里喜儿那个女的,她歇斯底里地喊:‘你为什么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好狠心,居然骗我!’”
陈寻掐着嗓子学港台女星的语调,方茴被逗得笑了起来。
“我不怕被人骗。撒谎可以,但一定不要让我再知道真相。”
“为什么?”
“如果不知道是谎言,不是就会活得轻松点么?真相对我而言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与其被欺骗之后,因为清醒地知道真相而痛苦,倒不如糊涂地一直被欺骗下去。”
“啊?那如果道歉呢?说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不要道歉,我最讨厌的词就是‘对不起’。一旦说了‘对不起’,就代表一定有所亏欠。”
“这样啊……”
“嗯!很奇怪吧,呵呵。”方茴自嘲地笑笑,她紧紧抓着书包的拉锁,在手指上印下了小小的坑。
虽然方茴这么说,但陈寻觉得她肯定是害怕被欺骗,害怕被辜负的。他想起她低着头在班里沉默的样子,感到心里酸酸的。这个女孩子不仅善良,而且温柔。她从来不去麻烦任何人,但别人拜托她的事情一定会好好地帮忙。也许有的时候有点笨拙,却不会刻意地掩饰。每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总是瑟缩着躲闪,可是仔细看她的瞳仁,那里面一片纯净。
“好吧!那以后我就不跟你说对不起了,我要说没关系!就是踩了你的脚也说没关系,算你欠我的!”
“什么呀!”方茴又笑了,这次是开心的笑。
既然她不喜欢对不起,那么他就不说;既然她不敢上前靠近,那么就由他来;如果她还是后退,那么就拉住她。
当时陈寻大概就是这么想的,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他喜欢上她了。
第二天上学,赵烨的检查安全过关。赵烨又恢复了活力,只是在化学课上不再折腾,不管刘老师说多少次“这个涅”,他都听得一脸虔诚。
放学的时候方茴不再等赵烨一起回家,她推着车从操场旁边走,正好看见赵烨和陈寻、乔燃他们一起打球。赵烨也看见了她,他凑到陈寻身边小声说:“我待会儿传球,你别接啊!”陈寻纳闷地点了点头,还没往回跑就看见赵烨把球朝着方茴扔了过去。
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方茴的车后轱辘上,自行车应声而倒。
“啊呀呀,脱手!”赵烨嬉皮笑脸地说。
方茴狠狠瞥了他一眼说:“讨厌!”
“你干吗啊?”陈寻拍了他一下说。
“嘿!你下那么狠手干吗!”赵烨揉着肩膀说,“她说不生气,结果今天我跟她说拜拜她都没理我。”
“你丫活该!”陈寻刚想去帮方茴把车扶起来,就看见乔燃跑了过去。
乔燃正了正她的车把,两人亲热地说了点什么,挥手再见。
“哎,你说乔燃是不是对方茴有意思啊!”赵烨捅捅看得发呆的陈寻说。
“不知道!”
陈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球,站在三分线上扔了出去。
篮球应声入网,一击即中。
07乔燃的确对方茴有意思。
但是对方茴有意思只是他高中生活很多事情中的一件。他还要每天安排各个小组值日,还要去教务室领白粉笔,还要在校风校纪大检查之前提醒同学记得穿校服剪刘海带桌套,还要背每周二默写的新概念课文,还要天天记笔记写作业,还要中午打球占场子,还要干好多好多没什么内容但必须得干的事。
喜欢方茴就混杂在这些事之间,时不时地让他心神荡漾一下。但可能是腼腆,也可能是没有危机意识,他并没有怎么表现。那会儿也不太流行表现,基本上就是午饭后课桌间,男生女生嘎达嘎达牙,小声议论一下“××是不是喜欢××?”或“听说××和××好了!”。但再怎么说也不会像现在的中学生,动不动就老公老婆,在班里就敢舌吻,在公共汽车上就抱成一团,放学回家手拉手一点都不避讳人。
乔燃迟迟没有作出实质性进展,当然,如果他真的有实质性进展了,估计今天我就得改戏唱另一出了。总之,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错过了让他牵肠挂肚很久的人。
一切的开始是因为方茴出事了。
那天是周一的升旗典礼。和其他学校一样,升旗典礼是每周必有的仪式。各班排成矩阵形,初中没入团的同学要戴红领巾,高中入了团的要戴团徽。七点半准时开始,不许迟到,否则多大的帽子都能扣上,不热爱祖国、不关心集体、不尊重国旗等等。如果迟到了还赶上正放国歌,那绝对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敬等班主任训话。
程序很简单,旗台两边分别站着高中和初中两组人,一边举队旗,一边举团旗,身后女生捧花相衬。升国旗奏国歌,少先队员敬礼,全校师生齐唱国歌。如果有活动和精神再传达一下,偶尔校长还讲讲话,表彰或批评点什么。
F中比较特别的地方是,他们的升旗手是固定的,每个年级两个人,轮流制,而且都是男生。这些男生的学习成绩不一定很养眼,但个头长相一定很养眼。F中校长说,要的就是这种门面,这种效应,这种气势!因此F中的升旗仪式,绝对“有模有样”。
高一年级的升旗手是陈寻和乔燃,那天举团旗和捧花的任务也轮到一班来负责,赵烨举旗,方茴和小草捧花。
方茴早上稍微晚了点,急急忙忙地出来,没来得及吃早点,赶到学校马上就拿花上台了。她只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太阳晃得难受,两腿一阵阵地发软,然而这种场合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舒服,就咬咬牙忍住了。没想到因为队列排得不整齐,德育主任在仪式开始前又训了话,眼见前面一阵黑一阵白,方茴再也撑不住,摇晃起来。可是她在陈寻和乔燃身后,被挡了个严实,没人发现她的异状。
“唉!国旗!国旗!”
德育主任刚要宣布升旗仪式开始,就听见底下同学一片惊呼。回头一看,国旗竟然升了起来,再一看,原来是方茴倒下之前抓住了绳子,生生把旗子拽了上去。她那时候已经意识模糊,唯一的一点印象,是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快!把这同学送……”
德育主任话还没说完,陈寻就跑了过去,他扶住方茴冲一边的小草喊:“站那儿干吗呢!快把她扶起来!我背她去医务室!”
小草忙扶起方茴放在陈寻背上。陈寻往上颠了颠,拉紧了她的胳膊,向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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