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从事设计行业，所以你觉得我不能理解你们的工作？又或者是，你觉得我没有赏识人才的眼光？把你这个资深设计师放在一边，重用一个普通设计师？”

夜星儿很认真的看着对方。

陈鑫没说话，眼神里还有着不甘，显然是默认了夜星儿话。

“你有经验、能力，我不否认，然而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如果你只是独立工作，对于其他人，你想过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一个项目本来就只有一个主设。”

陈鑫硬着脖子道。

“广告部有很多项目，除你之外，还有三位设计师，”夜星儿冷静的指出问题，“你的问题不在于你有没有经验，而是在于你有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当成是工作。”

“因为你不甘心我年纪轻坐上了经理的位置，因为之前赏识你的经理告诉你，我不好对付，要给我下点绊子，挽回他的面子——你感恩，所以认他是你的上司。”

夜星儿把对方所有心思都看透了，早在她进广告部时，就已经把部门里重要人物都了解了一遍，所以她此刻很清楚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理论上是她的敌人。

“……那你为什么不辞退我？”

陈鑫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于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设计师，他今年三十岁了，自然很清楚眼前这位十八岁少女说的话有多么正确——她看人的目光，像是在透析人。

被一个小他这么多岁的女孩子看透了内心世界，陈鑫觉得有些丢人。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有两把刷子。

他虽然在广告部，但是对于其他部门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他有个同学在策划部，两人关系不错，时常都会谈到工作上的事情，自然就提及了夜星儿。

那个时候他觉得，一个小姑娘哪有什么本事，最多不过就是狐假虎威吧？

等夜星儿来了广告部，那个一手提携他的经理就让他做这些事情，不外乎就是在部门里搞点小动作，他自以为这也没什么，现在看来，其实对方早就看在眼里了。

陈鑫脸色不怎么好。

“为什么辞退你？我说了，你是资深设计师，辞退你我还得重新找一个不一定能比你更有经验的设计师，跟我们合作的甲方公司也会因为失去一个配合度高的设计师而不满——”

夜星儿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这种丢了鸡再丢了米的行为，谁做了就是傻子。”

的确，这种吃大亏的事情，不值得。

“你一直在对我的工作挑刺，也知道我是故意跟你作对，你心里难道没有一丝愤怒？夜经理，我承认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的淡定，不像是真的。”

夜星儿笑了一下，的确不是真的，在接二连三被对方骂自己什么都不懂，她心里有一种想要跳起来在对方脑袋拍一掌的冲动，但是她是淑女，不做这种事情。

“该说的，我其实也说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个项目我给了徐工，一方面是你对这个项目的创意已经有了局限，哪怕再改，也不会有更满意的方案，相信你自己也这样想。”

一个设计师，如果方案重复修改，没有完美，只有浮现一种想法：还是上一个方案比现在的更完美。

正因为如此，夜星儿才把项目给别人。

当然，也是存了要教训对方的心思。

“我不喜欢我的员工不认真工作，如果你觉得我现在管理广告部让你感到不适以致于连工作都无法正常发挥，那么我不会阻止你离开，毕竟谁都不会在一个公司待太长久。”

夜星儿心里是在赌，赌对方有点脑子，赌对方能够读懂她的意思。

接手广告部以来，她发现自己变化不少。

从前对于不服从自己的人，她第一想法是辞退对方，因为养不熟的狼狗只会咬人，这种道理谁都能明白，可是越到后面她发现，驯服狼狗，比抛弃它更有意思。

对于她而言，陈鑫就是一头还养不熟的狼狗，但是她很想挑战。

……

夜星儿给了陈鑫另外一个项目，广告部的纷争暂时停了下来。

夜星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策划部，广告部这边原先就有一位助理，她把Lily派来盯着广告部，与另一位助理管理广告部的日常。

至于策划部，洛宁倒是从策划员变成兼职助理。

一个星期后，陈鑫的方案通过，并获得甲方公司的赞许，甲方公司大手一挥，直接和夜氏签订了五年的合作。

陈鑫在夜氏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热血激情的感觉，资深设计师的名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光芒，得到别人的肯定并因此拿下长期合作，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被提拔的徐工工作沉稳，虽然负责的项目不大，却有快速的进步。

广告部的工作激情慢慢提升上来了，这点是Lily说的。

“有一周一次高档下午茶，一个月一次部门集体活动这种大福利，工作怎么会没有激情？”

Lily翻了翻这个月两个部门的财务表，叹了叹气，交给夜星儿：“老大，我仿佛能看到财务部经理又要气急败坏的跟你争吵了。”

夜星儿哭笑不得，“他跟我吵什么？这是我给员工的福利，我自己掏口袋钱的，他能吵什么？”

“就是因为是你自己给钱，策划部和广告部的员工享受到了优待，然而这种优待其他部门并没有，他们看我们的目光，大概是羡慕、妒忌、愤怒，最后心中含泪。”

Lily说的惟妙惟俏，每个神态都被她表演了一遍。

“那也应该是其他部门经理对我有意见，我没看见有人来找我。”

夜星儿专注的看着电脑，时不时回一句。

“因为别的部门经理都去找财务部经理提议给员工加福利了，财务部经理现在大概是头疼吧，拨了一大笔钱给你整改部门，现在其他部门也跟着要钱了。”

“所以呢？”夜星儿从电脑那头腾出脑袋，“这跟你要汇报的工作有关系？Lily，你最近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是因为我把你放在心里。”

Lily最后被赶出办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