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晚餐时分。诺亚仔细找了一圈，才发现贝克·鲍恩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这样也好，安全第一。诺亚看了两眼就没有再去管贝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温妮看起来挺高兴的，梳羊绒这部分工作应该没出什么问题。肖恩没有出现，应该还在水泥窑那里忙活。铁匠和木匠都有些萎靡不振，看来最近给他们安排的工作量有些大了。安妮和黛西还都坐在茉莉旁边，两个小女孩看起来已经有些习惯了城堡的生活，自己吃得不亦乐乎，还时不时和茉莉说几句话，就连黛西脸上都带着些许笑容。只是意识到诺亚在看着她，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小脸又板了起来，看得诺亚暗笑不已。

看起来，也许可以再进一步了。诺亚想了想，决定饭后把魔女们叫到书房来。不过还没来得及跟茉莉说，就有女仆过来，请诺亚饭后去找布鲁斯子爵。

该不会是和福勒子爵有关吧……诺亚猜想着，向二楼布鲁斯子爵的卧室走去。

布鲁斯子爵依然斜靠在床上看书，壁炉里火烧得正旺，床头也点起了蜡烛。诺亚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一股热气。

“坐吧。”

诺亚看了看，床头的椅子上放着晚餐，似乎完全没有动过。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怎么有胃口。”布鲁斯子爵看出了诺亚的想法，随口解释了一下。“觉得吃不出味道来。反正我也不觉得饿，就先这样吧。”

诺亚张开嘴，想了想，没有说话。过几天泡了柳树皮的酒就能喝了，到时说不定情况会好一些。

“我这两天想起些别的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布鲁斯子爵说，“一件重要的事，是关于教会的。”

神圣教会也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了，听说已经有了七八百年的历史。卡琳神圣王国中的“神圣”二字，就是因为教皇为国王福格斯陛下加冕而得到的。不过诺亚对教会倒是没什么概念——事实上，因为有陆俊成的记忆，诺亚对教会倒是有些反感。

不过教会在卡琳王国的影响力也不是很大，贵族们大都对它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各地的主教基本上由领主或者领主的家人兼任，也不见得信仰有多虔诚，更像是给国王陛下一个交代而已。利蒙郡主教现在就是布鲁斯子爵，而以后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诺亚了。

在西边的艾尔夫王国和北边的卡斯亚王国，教会的势力比较大，但反而是在民间有更多的信众。南边的几个王国信仰则混乱一些，听说有些相信看来有些古怪的多神教，但是诺亚也了解的不多。

不过神圣教会的基本概念，诺亚还是知道的。教会认为，神灵们曾经带着一座城市拔地而起，去了神界。他们会回来地面，拯救受苦受难的众生——从魔鬼和魔鬼之子的手中把世界拯救出来。

陆俊成的记忆认为，这完全是套路，一笑即可。不过也得承认，神圣教会的教义中有些细节很有意思，比方说那座城市是怎么飞起来的、这些神曾经和魔鬼是怎么打交道的之类。诺亚也在这种兴趣的驱使下看了几本关于教会的书，但是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所以突然听到布鲁斯子爵说起教会，诺亚觉得有点发懵。

“虽然一般是领主兼任领地的主教，但是也有领主的家人担任主教的例子。我记得南境的大主教，就是南境守护雪莱伯爵的弟弟。”

布鲁斯子爵慢慢说着，时不时咳嗽两声。“我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不久以后，你应该就会变成利蒙郡主教了。”

诺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自己的父亲，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布鲁斯子爵不是那种需要被安慰的人，与其安慰他，不如早点把药物搞出来。

“这个过程会花挺长时间。我们这里派人去教会圣城，再把教皇的敕令带回来，最少要三个月。”

“派渡鸦不好吗？”

老子爵笑了起来。“不够郑重。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派人去才显得郑重一些。我死了以后，你难道要把我的死讯派渡鸦送到王都去吗？会被所有贵族嘲笑的。”

诺亚耸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种虚礼……没办法啊。

“所以我想派人去教会圣城，让教会承认你为利蒙郡主教。”

诺亚想了想，就明白了老子爵的意思。现在诺亚只是子爵继承人的身份，做事不免受到许多限制。要是用主教的身份过渡一下，也能更容易被人接受，做事也更容易一些。

“也好。”反正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小事。

“嗯。”布鲁斯子爵往后靠了靠。“这样很好。你长大了。”

诺亚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勇于承担责任了吗？还是说自己做主教这件事很好？他想了想，打算不再深究。

“第二件事是我突然想起来的，仓库里还有一块神圣石，让乔治拿出来给你。这是西境平叛的时候，福格斯陛下送给我的。”

诺亚知道神圣石。那是一种很贵重的深蓝色宝石，里面星星点点亮光像是夜空中的星辰。不过陆俊成的记忆警告他小心这种东西，能发光的宝石很有可能是因为核辐射。

不过不管是不是核辐射，神圣石总是能卖点钱的吧……听说挺贵的……

“人们现在都把神圣石当首饰。但是它不只是好看，也不只是昂贵……神圣石是教会从圣城下的矿脉里找到的，只有教会才有。如果它只是宝石，也不会有这么高的价格了。它真正的作用，是抵挡魔鬼之子。”

嗯？诺亚的眉头拧了起来。这倒是个新消息。

“魔鬼之子的能力多种多样。但是在神圣石的范围内，魔鬼之子是用不出能力的。”布鲁斯子爵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呼吸有点急促。“只是魔鬼之子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人们都不再提起这种功能了而已。”

诺亚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老子爵显然已经知道了诺亚收留魔鬼之子的事情，想要给他些额外的保护。但是老子爵还是没搞清楚诺亚的想法——能和魔力相互作用的东西，是多好的研究材料啊。

“你最好每天都戴着神圣石……”老子爵慢慢说，“当然，最主要的作用是让别人看到，特纳家还有钱。给人们信心是很重要的……”

诺亚觉得有点感动。明明知道自己身边有魔鬼之子，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婉转地提醒自己注意安全，自己的父亲也是煞费苦心了。“是。”

“第三件，是四大商会……”老子爵有些气息不足，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撑不下去不要硬撑，写信给福格斯陛下……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总会帮你解决些问题……”

“好的。您放心，我会尽量解决的。”看起来，老子爵什么都知道。

“大概就这样……”布鲁斯子爵疲倦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诺亚咬了咬嘴唇，最后决定还是说出来。要是再过几天，可能就该来不及了。“我做了些药，可能对您的病情有帮助。现在效果可能不是太好，但是建议您还是用一下试试。”

布鲁斯子爵颇为有趣地看了一眼诺亚。“……也好。”

诺亚快步走去书房，去取那罐泡了柳树皮的酒。虽然泡的时间还不长，但是水杨酸容易溶于酒精……希望能有一定作用吧。青霉也要尽快处理了，现在看起来老子爵的状况不是很好。已经不能再拖了。

他拿了药酒回来，给布鲁斯子爵倒了一杯。老子爵端起杯子，皱了皱眉。“好浓的酒味……这是你做的？”

“用葡萄酒做的。不过重要的是里面泡的树皮。慢慢喝，这酒很辣。”

布鲁斯子爵把杯子凑近鼻子闻了闻，才慢慢喝了一点。“辣，还有些苦。不好喝。”

“良药苦口嘛。”诺亚随口说，“喝几天看看效果，说不定会有效。”

“好的药会让人觉得苦吗……嗯……”老子爵一口把酒喝干，脸皱成了一团。“好吧。”

“可能会觉得恶心，或者想吐，这些也都是正常的。当然，如果没有就更好了。”

“稀奇古怪的东西。”老子爵给出了评价，不过还是微笑了。“你能为我做这些，我很高兴。”

“还有更保暖的衣服，又暖和又轻巧。过两天应该就会做好了。”

布鲁斯子爵点点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自嘲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老了……”

诺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见老子爵呼吸平缓下来，他才离开卧室。

跟乔治主管吩咐了一声，过一会儿就看到了神圣石。那是一块拇指指甲大小的宝石，切割打磨成八角形状，镶嵌在一条金项链上。项链的末端还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小金盒子，上面有精巧的卡扣。诺亚试了试，很容易就打开了。

那里边镶嵌着两张精细的小小画像，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一张画像上是诺亚的母亲艾丽卡，和诺亚印象中一模一样，正在对着诺亚温柔微笑。

另一张画像上是三个孩子。诺亚几乎马上就认了出来，那是七岁的诺亚、五岁的卡尔和四岁的妹妹克莱尔。手机端阅读：m.yumibook.com 更多更好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