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波早就说这是家黑店，但没想，它黑起来连两个成年男子都不放过，贩卖男人是件很没利润的生意，因为男人相较妇孺而言，再塑性太差，客户购买积极性不高，人们对于不能改造的事物容易失去兴致。

黑衣人可能在贩卖妇孺之余，将男人作为赠品处置，对商人而言，取悦客户就是取悦自己，他招呼两个手下从门帘里走出来，吩咐他们将昏倒在桌椅上的两人拖到地窖，说完便又钻回帘里。

两个赤膊光头的大汉从门帘里出来，气势汹汹地冲方月、翟波两人走来，他们的身上发出一种鱼腥味，好像刚被从鱼堆里刨出来。

大汉将双手穿到方月腋下，将翟波架了起来，方月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店门开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开了，小千岁一队人破门而入。

小千岁第一眼看到的是被大汉架起的翟波和倒桌不起的方月，而不是桌前的小红，因为在人群里，男人往往先注意女人，女人往往先注意男人，这是天性。

小千岁用马鞭指着大汉:“放开那个男人！”

被大汉抱在怀里的翟波忍不住笑出声来，方月对翟波的拙劣演技和穿帮忍无可忍，他方才一动不动，现在却浑身在动。

大汉惊讶地看着翟家兄弟二人：“你们刚才明明……”

翟波用力翻身，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大汉怀里骑到了大汉肩上：“明明不省人事？”翟波拽着大汉的耳朵笑道，好似牵住了牛鼻子。

方月对小千岁说：“李姑娘，这店便是人贩藏人的据点，你既来了，不妨助我们一臂之力。”

小千岁说：“我偏不助你一臂之力。”她深受壁上观传统文化熏陶。

另一名大汉向方月扑了过来，方月轻轻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用力向大汉的眼睛插去。

彼无杀意，我无杀心。

方月调转方向，最后将筷子插在了大汉的肩膀上。

大汉嚎叫得像个孩子，挥舞着双手要与方月决一死战。如果一个人想跟另一个人同归于尽，无论他用多么拙劣的招式，往往都很难避开。

方月退后一步，举起椅子冲向大汉，“砰”的一声之后，方月和大汉都倒在地上，方月拍拍身上的灰尘起来，大汉却不能，因为他刚才的殊死一击耗尽了气力。

方月对骑在大汉肩上拽大汉耳朵的翟波很是鄙夷：“你活像一只猴子。”

翟波说：“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说着，握拳用力向大汉后脑一击，那大汉便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赤衣少女还是兀自坐在桌前，好像刚才一切与己无关。

小千岁没有说话，丽如又说话了：“你们两个混蛋，过来给我们小姐赔礼道歉，我饶你们一死！”

翟波说：“你这叫大言不惭。”

方月说：“看戏就别入戏，跟你们的恩怨，事后再说。”他说着，走到赤衣少女面前，笑吟吟地说：“听别人说，你叫小红。”

小红没有说话，方月又说：“我叫小明，我的兄弟叫小强，跟姑娘都有缘。”

小红说话的语气，依旧冰冷：“那又如何？”

方月说：“有缘助人为乐，无缘你争我夺，小红姑娘，人贩藏人的地窖在哪，可否告知？”

翟波对方月搭讪的技艺很是鄙夷：“少跟她废话，我们自己去寻！”说着，掀开门帘就往里闯。

门帘隔着的是一间小厨，黑漆漆的伸手只见五指。翟波走进去，四处踩踩，在一处停下，向方月道：“这里应该就是入口。”他说着，俯下身去摸索一番，果然能将地板掀开，现出一个洞口，里面透出光亮。

于是，翟波、方月便跳了进去。小千岁跟在他们后面，丽如阻止道：“小姐，小心有诈。”

小千岁说：“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鬼把戏。”说着，便让一众随从先进去，自己后进去，丽如殿后。

赤衣少女兀自呆坐原地，她的腿好像和椅子生了根，她只是动了动手指，摇动了贴在桌下的一根细绳。

地窖深处的一个房间里，便传出了叮叮当当的风铃声，黑衣人看着挂在挂在绳上摇动的风铃，藏在面纱里的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地窖的入口是一道很长的过道，过道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行，两侧的蜡烛发出豆粒状的萤光。翟波轻手轻脚地在前面领头，只觉前面的路渐渐地开阔起来，前面，是一张黑漆漆的木门，因为潮气的缘故，已有些腐烂。

翟波轻轻地推木门，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而去的台阶，他们踩着台阶而下，下面是一块稍大些的平地，平地的四周，是一个个被栅栏隔起来的小牢笼，里面锁着被拐来的妇孺，他们蓬头垢面，手脚上都带着镣铐，在泥泞的土地上趴着，隐隐地传来孩童微弱的哭声。

另一间牢笼里匍匐着几只毛发凝结、品种各异的狗，泥泞的地面上散落着它们吃剩下的人类尸骨，那具尸骨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的整张脸被撕扯去，血淋淋的白骨让人不寒而栗。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腐臭的气息和鲜血的腥臭，小千岁忍不住干呕起来。

翟波和方月今年不过十八九岁，他们平日里调皮捣蛋、放浪形骸，却涉世未深，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景象，不由得也楞在原地，直到现在，他们才深深体会到，有些人活着，连狗都不如。

一间牢笼里的一个少女，身上的衣物被撕扯去大半，她匍匐在地上，向外面伸出手，干裂的嘴唇里发出微弱的呼救：“救我……救我……”

每间牢笼的门上都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翟波上前用力晃了晃牢门，门却纹丝未动，翟波说：“这门没有钥匙很难打开。”

方月说：“钥匙恐怕在黑衣人手里。”

翟波疑惑地观望着四周，道：“地窖就这般大小，黑衣人能去哪里呢？”

这时，狗笼里的墙忽然被推开一条缝隙，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他身着黑衣，头戴斗笠，面着黑纱，腰间挂着一把砍刀，手里晃着一串钥匙，他看着地窖里的众人，喉咙里发出挑衅的笑声：“咯咯咯，钥匙在我这里，有本事便来取。”

黑衣人从墙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上身裸露，下身围着血迹斑斑围裙的大汉，的狗都冲他们摇起了尾巴，咬人的狗不响，这群狗自翟波一行人进得窖来，没有一只发出声响，都默默地舔舐着地上的尸骨，现在竟在黑衣人周围发出一种怪异的“哼哼”声，不时地向笼外一行人呲起它们血淋淋的牙齿。

黑衣人摸着一只狗的头，说道：“狗儿啊狗儿，今天给你们加一顿活人盛宴。”他说着，便打开了狗笼的铜锁，一群恶犬，张牙舞爪地向翟波一行人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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