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月上柳梢，街头人来车往，又渐渐散去。

米弱就一直待在街角的馄饨摊，看着时间流逝。直到将近午夜，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米弱才起身，向着熊熊家小区中心位置，那个年久失修的小花坛走去。

老旧的小区道路两旁，原有的路灯早就不亮了，米弱原本还以为可以借一些月光，可惜小区当年绿化颇好，几十年的老树枝繁叶茂，将仅有的柔光挡了个严实。

幸好，城市的霓虹将整片天空映得橙红，加上眼睛在黑暗中逐渐适应，倒是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那是一个菱形的花坛，里面生着杂草。

米弱在附近找了根小指粗细的树枝，在那花坛中心潦草画了几笔，然后将熊熊最爱的那个骨头形状的毛绒玩具放在那中间，自己则负手立在了花坛的水泥边上。

接着喊了声“五哥”，杜苍蓝便会意的抬起左手，手腕上夜光的表针，不偏不倚，刚过12点。

米弱开口，声音庄重却清透，在空旷的环境下更多了几分空灵。

“熊熊，回家了！”

“熊金泽，回家了！”

“熊熊，回家了！”

米弱一连叫了三声，随后便静静等待着。

十分钟过去了，地上安静躺着的毛绒玩具下，米弱先前画的那几笔忽然一亮，幽幽绿光却是一闪而逝。

左耳侧杜苍蓝却在这一刻突然声音紧张道：“身后有东西！”

米弱虽然感觉不到，但是通过刚才地上那一闪而逝的幽光，也猜到有东西在附近了。

不过还别说，有杜苍蓝这么个灵敏的感应器在手里，还挺不错。

米弱缓缓回身，本以为是熊熊，却在看清对面东西的瞬间一怔，但很快又恢复神色，自然说道：

“您是认识那孩子所以才来的吗？”

那东西点点头，米弱又问：“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东西摇头。

米弱后退一步，将花坛里的玩具拿了起来，又伸脚胡乱将之前画的印记擦掉。

转回身，对着身前那东西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绕过它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整个过程中，米弱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可杜苍蓝却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虽极力压制，可实实在在的恐惧却瞒不过感同身受的杜苍蓝。

一溜烟折腾回家，米弱的心才稍稍安定。

杜苍蓝刚想开口问，米弱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

“五哥，看来这回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要不我不干了吧。”

杜苍蓝不明白，他们俩在一起也好些天了，见过的鬼也不只一两只了，可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恐惧，甚至每天数着钱过日子的她，竟然连钱都不想赚了。

住着杜苍蓝的那只左手紧紧的握着，活像他皱紧的眉，将他的担忧表露无遗。

“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记得救安然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吧，自杀的灵魂会成为这世上最恐怖的孤魂野鬼，那是因为只有他们会保留着临终前的样子，而刚刚那个，明显是从高处跌落，摔掉了头盖骨和下颌……”

“所以你才害怕？”

“不。”米弱犹豫了一下，缓缓将额头疲惫的靠在左手上，像极了那尊著名的雕像，思想者。

“那是个哀怨极深的老人，我叫熊熊他却跑过去，证明他特别想见熊熊，如果我判断的不错，他应该是熊熊的至亲，而正常情况下，他那个年纪的老人都是怕死的，他又那么在乎熊熊，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去自杀？所以他背后肯定牵扯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我根本管不了。”

杜苍蓝保持着一个姿势，任由米弱靠着，又抽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米弱紧蹙的眉头，动作轻柔，好似无声的抚慰。

米弱缓缓闭上眼睛，声音疲惫的继续说：

“五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