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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 四

作者:岚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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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梓乐和晋默二人,府里久不见外客的小精怪们七嘴八舌说起来,可真是好不热闹。

五岁之前的梓乐没什么可说道的,被忽略的母女俩,日子寡淡,白眼什么的是受过,大的委屈却没有,无甚波澜。自那可怜的妇人离世后,梓乐回到了父王身边,虽是得了宠,可这八面玲珑了,自个儿的心思便得藏起,人前一副讨喜的样子,偌大的王府,却没个交心的人,总是孤寂的。

荒唐的昱王爷宠起女儿来,也是搁掌心捧着的,梓乐却不娇蛮,说是小孩子淘气撒娇,总是恰到好处,乖巧的让人喜欢,却在八岁那年,任性了一回。

平日里一般出去玩儿了趟,却带回来个穿着囚服的男孩儿,哭的声嘶力竭,咬破了丫鬟的胳膊,发了疯似得跑,被侍卫打晕了才得消停。大半个王府都被闹腾过来了,梓乐跑过去,拉着昱王爷的手臂晃着,大大的眼睛眨呀眨,指着被绑起来的男孩儿,软糯的声音撒着娇:“爹爹爹爹,我要他。”

晋默的父亲是昱王的丞相,卖官鬻爵,所贪甚巨,满门抄斩。晋默是府上独子,十岁的顽童,三族之内仅剩他一人,折腾不出乱子。梓乐平日里乖巧,难得讨一人,这案子在昱王府辖内,放个孩子容易,只要他不再疯闹,留下做个侍卫伴读什么的也可以。

梓乐得了应答,跑去阴暗的地牢看他,锁在囚室中的小公子没再发疯,却失了魂魄,三日里不发一言。梓乐那时扒在铁栏杆上,只一句:“你出来,我陪你”,晋默便抬了头,沙哑着嗓子应了声“好”,自此魔怔了般,分明是个文官家幼子,娇生惯养,却忍了千般苦难,硬是一身武艺了得,而今看了,一个侍卫倒是大材小用了。

若说梓乐待晋默好吧,自幼时带进府内,便安置在自己的苑内,及笄后亦毫不避嫌,可若说是不好,也确实有目共睹。梓乐向来见人三分笑,上至王爷王妃,必然要讨好奉承的,下至丫鬟厨娘,也是无半点架子,可偏得对这晋默,平日里冷眼相待还是好的,若是哪日不顺心了,便是动辄打骂,十年来愈发恶劣,人前亦不留半分脸面。也好在晋默是梓乐于那断头台上救回来的,救命之恩,理当舍命相待,既做了个侍卫,便是打骂,也再忠心不过。

旁人或不知因果,小精怪们却看的真切。看上去晋默是个不得主子宠信的,实则是梓乐自个儿乖戾偏执,喜怒无常,这般对他,恰巧是做了心腹之人。

这梓乐实不是个好相与的,行事狠厉,心思深沉,从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旁人待她点滴,且记着呢,若只对她稍有不恭,倒是没什么,一旦论及生母,如龙之逆鳞,触之即怒。

病死药死,投井悬梁,王府之中从不缺这等死的不明不白的冤魂,说不准是得了什么消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贵人。宫里人学精了,晓得在这儿讨生活,最留不得的便是好奇心,去的都是些小人物,事情又做的隐秘,便也没人深究,谁晓得这些事儿都跟梓乐扯上了关系。

十二岁时,梓乐在院子里见了晋默耍了剑舞,池塘之上施展轻功逐水而行,笑着打趣道:“阿默这般,可做得了梁上君子?”

晋默回的一板一眼:“公主吩咐,自然做得。”

宫人笑他痴傻,玩笑话都听不出,梓乐也跟着嬉笑,转身便走了,不再理会他,当夜却又叫了他出来同游。

昱城的夜市,焰火花灯极其出彩,若赶上庙会,更是热闹非凡。而今正是初夏,清闲时间,青年男女出来游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别是番情调。梓乐时常出来玩耍,以往是带着一两个宫女嬷嬷,近些时日来,总好带着晋默一人,不过年岁尚小,也没人说闲话。

暮时二人出了王府,没像往日般去买西市云兮阁的糕饼,却是直奔东城去了。东城有处湖水,临着月老祠,颇为有名,知好色则慕少艾,思慕佳人的少男少女们,便爱来这边闲游,促成了几对佳偶,因此得名成双湖。只是梓乐不过十二,来这儿未免有些小了点。晋默向来不爱言语,就只陪着,并不多问。

虽说民风开放,夜市繁闹,到底是未成婚的男女,过了戌时也不好多待,这里夜间倒成了最清净的地方。梓乐晃在处柳树旁慢悠悠吞了三串糖葫芦,胃里都泛起了酸,这周围总算是清净了些许,便见着不远处亭子上像是八公主,怕是刚见完良人心情不错,站那儿喂鱼呢。随行的几个宫女都在亭子外站着,时不时望一眼,主子不叫便不敢上前。

梓乐看着也差不多了,脱了外面那层绣百蝶穿花的绛红裙,里面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摘了几件繁琐的发饰,一并塞到了晋默怀里,带着他去了亭子,命他好好守在亭外,便去见自家姐姐了。

八公主见了梓乐这身打扮,是有几分小小惊讶,却也只当孩子顽皮。既见了心上人,心情自是不错,拉了梓乐坐在亭内,想着聊几句的。梓乐任她牵了手,跟着听了几句才开了口。

“前两日家宴上,我不巧好像听姐姐说,我阿娘攀附富贵不知廉耻,生了我也是个小狐狸精,自小便会了卖笑,可有此事?”

八公主听了这话,脸有些僵硬了,甩开梓乐的手,话既出了口,又教人听去,怎不尴尬,干脆扯开和善的面皮:“便是我说了,又当如何?”

前两日家宴,昱王爷赏了梓乐套发饰,正是八公主惦记了多日的,便心生不满。她生母是得宠的夫人,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宠着,梓乐再如何得昱王爷重视,却没有母亲和得力的外祖家撑腰,看着光鲜,不过浮萍。八公主气不过说了两句,便是听了去也是有恃无恐的。

梓乐听了笑笑,依旧往日那般好脾气的模样,出口的话却让人心颤:“没错就好,我这不是,怕杀错了人嘛。”

八公主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正待讽刺两句,却被当胸戳了一刀,没拔出来便被推开,凶手未染一滴血污,笑着看她死不瞑目。

不远处宫女都尚未反应过来,不知哪里冒出个黑衣人,竟是八公主暗卫,想是武侯世家的外祖派的。梓乐出手迅速,杀了他主子,已无可挽回,只能杀了这凶手,许能保上一命。

梓乐没想到竟还有个暗卫,一时间慌了神。那暗卫速度极快,转瞬间短剑刺了过来。梓乐慌乱中后退,步子都乱了,跌倒在地,剑芒瞬息而至,生死一瞬,刺痛感未曾传来,梓乐松了口气,是晋默上前,挡了杀机。

宫女此时也瞧见混乱了,大喊了声“救命”,便被晋默三支暗器取了性命。高手过招,容不得片刻神离,晋默暗器一出,那暗卫抓了空子,当胸一剑,虽避了开,却生生刺穿了左臂。

晋默虽根骨不凡,武功一日千里,到底只习了四年,怎是那暗卫对手,几招便落了下风,却拼了性命叫梓乐逃开。梓乐吓坏了,自然跑了开,暗卫嗤笑他,不过是条不得主人重视的狗,拼了性命也挡不了多久。晋默咽了喉中腥甜,不发一言,手上出招却更为狠厉,一剑换一剑,搏命的斗法,确实给那暗卫身上添了几处伤。

作了暗卫十数年,倒教个黄毛小子伤了,真动了怒气,下手不再留情面,暗卫向来轻功速度见长,他的剑尤是迅疾如风,下一招便是这小子脖颈,却忽然觉得腹下一阵绞痛,身子也麻木了些许,动作一滞,便被晋默抹了脖子,死的干净利落。

晋默处理了这边,擦了剑刃,看那倒地的暗卫,眉头皱了皱,便见梓乐在刚刚那处柳树下对他招手。方才宫女那一嗓子已是引了人来,晋默不再迟疑,剑柄挑了梓乐塞给他的衣服,踏水而来,环了梓乐腰肢带她逃离。

梓乐此刻没了丝毫慌乱,一如往日掩口轻笑,指尖夹了半粒药丸,塞到了晋默嘴里,附于耳畔轻言:“城西云兮阁后面街巷里,有座废弃的老宅子,我们去那里。”

晋默走得早,轻功又极佳,只给赶来的人留下个天人的背影,眨眼即逝。城西云兮阁虽是个繁闹的地方,人多了却也方便了浑水摸鱼,这一路倒是顺遂,没了阻挠。

云兮阁那条街富庶,商旅不绝,可背后那街却是另一番风貌。这街上多是前街那些个店铺的库房,或者便是厨娘小二们的临时住处了,混乱不堪,废弃了间屋子,也不显得突兀。梓乐见四处没人,开了门进去,荒草遍地,一片颓靡。一块儿汉白玉的地砖,该有两丈长,自门口通到堂屋下,边角处便是打磨了,也看得出断裂的痕迹。前些年昱王府修葺了番,王府里规矩没皇城多,废弃的边角料有流出来的,到普通人家,撑些门面。

梓乐沿着地砖走了几步,自草丛中提了个包裹出来,丢给了晋默,又拿过了自己的衣物,仔细瞧了瞧,晋默护得不错,竟没染一滴血污,省了她编些借口。

交给晋默的包裹里,有着一套侍卫的常服,正与晋默穿的一个样式,还有些伤药和些味道浓郁的香粉。晋默见了,眉头又皱起,声音闷闷的:

“你不必试我的。”

梓乐脱了夜行衣,换了那件绛红外衫,拨弄着几根繁琐的步摇,随意的回他:“这不是更安心些了。”

她一早就知道,八公主有暗卫的,早在她亭子时,就撒了幻香散,毒性散到空气中,无色无味,最是难防,便是没有晋默,那个暗卫也必死无疑。惊慌不过装出,测他是否愿意舍命相护。出门之时梓乐给他倒了杯酒,里面溶了半粒解药,虽说晋默这命是她救的,这四年来他也是有令必从,可梓乐还是留了线疑心,既确认了忠心这才喂了余下半粒解药,否则也不会有晋默一命的。

晋默被设了个局以试忠诚,虽有些不舒服,更多却是震惊的,还有心疼。这包裹想是前几日刚放来的,梓乐出门总是有人跟着的,晋默更是如影随形,竟让她不知不觉藏了这东西来。还有八公主的暗卫,他亦不知。算计至此,一丝不差,他跟了梓乐四年,比起旁人算是最为亲近了,从也没见过梓乐这般心思缜密,瞒的至深,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来说,该是多么不易。

要换下血衣敷上伤药,总得宽衣的,晋默拿着包袱便要走向屋内,却被梓乐叫住了。

“在这外面换就好,我替你上药,算作赔罪可好?”被人算计,梓乐自是觉出晋默的不悦。

便是民风开放,梓乐年岁尚小,男女也是授受不亲的,换衣上药什么的自然非常不妥,晋默耳根一红,幸好月隐云中瞧不真切,赶紧拒绝了,梓乐却不依。

“门檐下会有乞儿躲避风雨,这园中亦有风雨侵蚀,猫狗打滚,不怕留下痕迹,屋内却碰不得。此处是我外祖旧宅,没人知晓,最是安全不过,我却也不想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屋内就莫入了。”

云破月来,银辉撒下,朦胧下晋默看着梓乐,眼里映了光亮,像是盈了水光,瞧得梓乐莫名,管不得晋默是疼痛还是羞涩,松了他的腰带,只等到胸前一凉,晋默方才回了神来,里衣都敞了开,这才吓得赶紧转了身,这下子没有识趣儿的云彩,那截子脖颈都红了,惹得梓乐娇笑。

“阿默,四年前我同你说,你出来,我陪你,那同样的,你也得陪着我呀。”

晋默背着她擦着伤口,半晌才回了句:“我一直都在的。”

等回了府里,八公主的事早就报给了王爷王妃,却好在昱王妃处理得当,消息没传开,梓乐自然也当做不知道的。晋默处理了伤口,换了新衣,血腥药味又被香粉遮了,如何怀疑到她们头上。也就八公主生母闹腾一会儿,此事再没了后文。

自那日舍命护主后,梓乐才算是信了晋默,那么自然,以她的性子,一句“陪着”,断没往日那么简单了。

正如八公主想的那般,梓乐没有母亲,亦没有有力的外祖家支撑,不过一个小女娃娃,为人处世周到,这才安稳的得了昱王爷宠爱,不过是浮萍而已,依附昱王府的大树,没人拿她做个威胁。梓乐也知毫无根基,从不甘心囿于这一隅,所图不小。

风链国有千金阁,最是有名的青楼楚馆,遍布风链三十三城,阁中往来皆为达官显贵,风流才子。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醉卧美人怀中,温香软玉,七分醉意也酿成十分,不必刻意发问,且听他们胡言乱语高谈阔论,天下大事便明了八分,消息再灵通不过。

千金阁近年来愈发红火,便是无意参加朝野纷争,也得了朝中几个大人物重视,几番拉拢威胁,可愁刹了东家的心。外界多有对千金阁阁主猜测,说是什么王侯亲贵,江湖高人的,都是瞎扯,东家不过是个普通商人,承了父亲基业又做大了些,何曾考虑过竟惹了一身麻烦,只得绝不露面,维持个高深莫测的形象,能躲一时是一时,可终不是长久之计。

昱城的千金阁中近日来了个少年,不爱言语,来了便是喝茶吃菜,老实的紧,不见出手多阔绰,奈何顶了张小白脸,姑娘们欢喜,也就这么放着。不过才一月,竟给这少年摸着了昱城千金阁掌柜的身份住处,一封书信塞过去,老鸨本还战战兢兢等着掌柜的训斥,谁知掌柜的瞧了眼书信立马蔫了,慌忙告知了东家,这三日之后,首尾皆不见的千金阁东家,居然就露了面,点名了要见那少年。

太子未定,今上又喜制衡之术,朝中大臣结成朋党,相互制衡,平和却也危机四伏。而今各方势力盯上了千金阁,避之不见虽看来稳妥,却藏大祸。

上位者最忌脱了掌控之物,今上治国十二载,勤于政务,国泰民安,可经历过的却记得清楚,当年弑兄夺位,死忠旧太子的四名老臣皆夷九族,与太子有牵连的也都赐死贬谪,三日内皇城伏尸过万,一年间朝中臣子换了一半,举国悚然却不敢言。

千金阁既引了各方势力拉拢,倒向一方虽有败寇之险,现下也是得了庇护的,在那一盘棋局之中,一味闪躲,不免待价而沽之嫌,若传到皇帝耳中,以他那多疑猜忌的性子,东家想想就一身冷汗,连夜赶来拜见高人了。

高人世外,是个重钱财的俗人,胃口还不小,张口就是千金阁每年岁入一成。东家想想自个颈上的脑袋,咬咬牙应了下来。

而今朝中势力呈三足鼎立,大皇子是长子,三皇子素有贤名,四皇子是皇后嫡出。梓乐没想这么早站阵营,毕竟谁都没这眼力见儿,能瞧出哪位皇子有帝王之相,就先令晋默假意投了大皇子这边,总得先保住千金阁。

大皇子单占了个长子的好处,实在平庸,算是好糊弄了。千金阁既被吹捧成能知天下事,那便得拿出点东西,这贪污受贿,勾结番王,私募军队的大事儿得罪人,千金阁自然不去结这个仇,倒是给兜出些上不得台面的内院之事来。

同李太师家议亲的小张将军前些时日去了醉梦轩,一串东海的明珠换得一夜风流。赵大人家的正房太太是个善妒的母老虎,平日里对小妾非打即骂,害得人滑了个孩子。最好笑的是三十了还未娶亲的孙侍郎,竟被人瞧见去了南风馆,差点教他爹打断腿。皇帝听了这些个事情直气的吹胡子瞪眼,奈何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打一顿廷杖,罚几个月俸禄,降个一级都算重的了,可还是吓得人人自危,下了朝就赶紧的回家,规规矩矩的相妻教子,可没那闲工夫拉党结派了,一时间倒是清净了许多。

人人都骂上了千金阁,说烟花之地多妇人事,名声虽不好,也解了烦忧,东家再时不时呈些孝敬给大皇子过去,虽说这京城里达官显贵来的少了,也不碍着别地儿赚钱,得了皇子庇佑,生意反倒更上一层楼了,看来这军师请的真不冤。

千金阁遍布沧澜国三十三城,分到梓乐手中的一成岁入,比得上昱城一年赋税了,任谁瞧见都眼红,梓乐的心思却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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