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今景，站在林中眺望的敬王倒是想起几句薄诗。

“水浴清蟾，叶喧凉吹，巷陌马声初断。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人静夜久凭阑，愁不归眠，立残更箭。叹年华一瞬，人今千里，梦沉书远。”

“人静夜久凭阑，愁不归眠，立残更箭”，此时此刻，他的心便是如此。

看着远处帷帐依旧点着的烛灯，统帅的了千军万马的敬王，这会这心里倒是生出点的胆怯，若今晚，若今晚不去媱媱那，是不是明天又会是风平浪静，繁花柳扬之时呢？

“不是，二哥，我怎么瞧着你这出师未捷身先死”，九皇子眼瞧着身边这位已经叹息了好几声，踌躇不前的模样，这心里还真有点幸灾乐祸。

肃杀的眼眸，一记冷目。

九皇子立马就改口，“二哥，时辰不早了，我着实是困了，您呀，慢慢在着望着一轮缺月当美人吧，我就先走了”，未免殃及自己这方鱼池，九皇子决定溜之大吉。

夜半，亥时。

敬王故意，拖了又拖，一直到，这守夜的卫兵都打起了盹，敬王约莫着沈佳媱定是得睡了，这才起身，影子一般的速度，飞掠而过。

可是这一进帷帐，这半屋子的酒气，敬王这眉头不禁就紧锁了，怒目盯在玲珑身上，“这是喝了多少的酒？你们这些当丫鬟的，莫不是都是死人不成”。

玲珑和仲夏吓得立马就匍匐跪在了地上。

原本卧在软塌上已经迷糊了会儿的沈佳媱，被敬王这一嗓子给嚷醒了，“你来了”，说话间微微歪着头，伸了双手，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这副模样，对这会的敬王来说，那无异于受宠若惊，大着的几个步子，人就已经坐在了沈佳媱的身旁。

伸出的手，突然间又停滞了，猛然间，敬王的脑海闪现而过之前黑夜里的那一幕，“你发的什么兽心，放开我，放开我”，这样的话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

就在敬王愣神的那一下，摸着了身边的人，沈佳媱整个人一歪就歪在了敬王的怀里，喃语的打了个哈欠，“这一进门就发的哪门子的火”。

一切好像又恢复如常，只有，敬王的这一颗心是惴惴不安的。

深沉的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小人整个的揽进怀里，却是没有答沈佳媱的话，低眉看着怀里贪睡一般的小猫，“媱媱这是喝了多少？”

这话问的自然是跪在地上的玲珑和仲夏。

“回王爷，奴婢们劝了，姑娘的性子王爷知道的，喝了得有小一坛子”，玲珑答道。

“哪来的酒？”小一坛子，敬王空悬在半空的手，恨不得掐死个人才能泄了这心口的气。

“回，回王爷，姑娘，姑娘”.....

“说”，敬王怒声道。

敬王这一声低吼刚吼完，怀里的小人的一只手不安分的伸了一下，小手似故意的，又似无意的，好巧不巧的就打在了敬王的下巴上，闷哼了一声。

倒是让敬王一点的脾气都没有。

“姑娘偷偷拿了银子去跟守卫的禁军换的”，一旁的仲夏答道，“奴婢们事先也不知情，姑娘回来的时候，就问奴婢们要了些琐碎的银子，也不让我们跟着，等着再回来，就抱了坛子的酒”。

“你倒是越发的厉害了”，敬王哭笑不得的，这般的点子也能使得，“去煮碗解酒汤来”。

“回王爷，奴婢们已经给姑娘灌了两小碗的解酒汤了”，仲夏答道，对于自家姑娘，两人可都是尽了全心伺候的。

“知道了，退下吧”，敬王道。

敬王的这一句话倒是让仲夏和玲珑面色有些发难，这不比在府上，仲夏她们有自己的小间，如今出门在外，也就只有这么一间帐篷，自然是仲夏和玲珑铺了地毯，睡在外间的。

这会敬王让她两人出去，只是如今半夜，倒是能去哪，总不能外面空冻了一夜，若是是夏天，也未尝不可，可当下也算是深秋了，这半夜的凉风最是冻人骨的。

这边，仲夏和玲珑，两人面面难色，不知道该怎么跟敬王开口的时候，突然间，窝在敬王怀里的沈佳媱嗯了一声，揉了揉眼，朦星的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就不讲理了，便是让她们出去，你也要给她们安排地方呀”。

“旁人的事，你都挂念着”，这后面的半句，便是：我的事，你就不放在心上，偏这后面半句，敬王却是没有开口说，“蒲松，送她们俩去后面普塔尔的营帐”。

“普塔尔？这个名字倒是第一回听”，沈佳媱诧异的问道，貌似是个女子的名字。

“宫里的女官，擅长厨艺糕点手艺，我的人，另外我让蒲柏今夜也跟着过去看着些，这总能放心了吧？”

“勉强吧”，沈佳媱砸吧了一下嘴，又叮嘱了两句，“你俩有何事都唤蒲柏便是，他人好”。

“姑娘放心，奴婢们退下了”，仲夏应声道，起了身与玲珑退出了帷帐。

这突然间的空寂，慕然间只剩下沈佳媱与敬王两个人，那一瞬间，敬王这心里就跟发慌了一般，有些慌乱的摸不着北，这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是不是刚才他不该唤了玲珑和仲夏走的，应该跟媱媱说几句，便哄着她睡下就是的，怎么就阴错阳差的让这两人给走了呢？然后呢？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沈佳媱就像一只无骨慵懒的猫，慢慢的上移，攀援着，一步步的靠着敬王的胸膛，双腿跨坐在敬王的双腿间，双臂轻飘飘的搭在敬王的肩膀上，一双黑瞳如黑夜里的黑猫，散发着绿色瞳孔的晶亮。

“你记不记得我还欠着你十万两的银子？”看着这张依旧冷落入尘的脸，沈佳媱还是会心动的。

敬王一愣？“银子？”，没明白沈佳媱这话里的意思，可是这心却是跟砸了地一般，她这是要跟自己清算嘛？

“嗯”，轻声应了一声，沈佳媱从一旁的茶几的果盘下抽出一张银票，捏在手里，在敬王眼前晃了一下，“十万两的银票，初去回合的时候，我借了你十万两，后来开了不少的铺子，当时我记得说是一年还你的，却是赖了你好几年的”。

“媱媱？”敬王的双手猛地拖住沈佳媱的后脑，他怕她后一句话便是果决的，断了他们的情。

“周靖宇，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成魔？”这句话，沈佳媱迷茫。

“天地间，我，会挥剑披靡，战无不胜，片甲不留，入世成魔，乱世于我何干，便是这天下欠我的，我定都索之，万劫不复”。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