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马车车头挂着的烛灯的光亮，终于看清了那张面，白皙，稚嫩，美好的一张脸。

扎眼刺在沈佳媱胸口的剑，清辉想要收回，却突然被抑制住了。

清辉一低头，看见沈佳媱那只小白胖的手就握在剑上，已经是滴答着粒粒的鲜血，再动一下，怕这手.....

“好久不见”，沈佳媱知道，只有这样清辉才不能逃走，“或者好久未正大光明见了”，一抹略苦的笑。

“小媱，为什么你在这？我明明看见你上了沈家的马车”，清辉那干裂的嗓音，发出的声音与往常都是不一样的。

“跟包子一起上了沈家马车的是花月芳的一个小童，而我，早就这马车之中待着了，并未和他们一起出门”，沈佳媱说道。

出门的时候，大家都是喝多的样子，晃悠着步子，这也是沈佳媱事先交待了的，包括那替了自己的小童，也是苏牧临时找来换上她衣衫的，而沈佳媱，则早早的溜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里，等着这马车牵到贺靖宇面前。

沈佳媱知道，她了解清辉，若是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的。

既然有了第一次刺杀贺靖宇未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一个死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局。

所以，知道贺靖宇受伤，且是清辉所为，沈佳媱什么都没说，呆在百家药铺里装着迷糊的睡着了，只等到包子来了，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嘱咐了贺靖宇晚上珅宝轩要摆场，晚一点来接他。

晚一点来接，并未说是何时来接，所以，贺靖宇只有小短的时间，自然也就出不了门。

醉酒睡着也罢，摆宴也罢，一切不过都是幌子，为了今晚，这个特殊的相见。

“还好，你这剑上没有涂毒，不然，这会倒霉的倒成我了”，沈佳媱轻飘飘的一句话。

“小媱，我万没想过是你的，若是你，即便是伤了我自己，也定是不会伤你一分的”，依旧是干哑的声音，清辉说道。

沈佳媱嘴角一抹浅笑，“不知道你这第一个要除了的是韩香云，第二个是贺靖宇，第三个是谁？是要拐带我走吗？带我回南岳？”

她与他终还是有这么一天，拆穿那层层的包裹....

不仅是清辉愣着了，就是贺靖宇都是一惊，他虽然早就知道清辉是南岳人，但是思量着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并不曾想告诉沈佳媱。

清辉那双寒气逼人的冷目直直的逼在贺靖宇身上。

“不是他告诉我的，怕他也是不希望我知道的，帮你瞒着还来不及”，微赢的烛光下，沈佳媱微微的仰着头，看着清辉那张总能让自己迷住的面。

若说贺靖宇是自己喜欢男子的样子，那清辉就是有种迷着她的魔力，你说怪不怪，一看到这张脸，沈佳媱就会留恋，可偏偏，她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过往的前生，怕也是老天爷故意的安排吧。

“你的眼睛是异于常人的灰色，刚回回合不久，三哥就跟我提过，极寒之巅有一游牧乌合族，这乌合族因着常年生活在极寒之地，眼瞳发灰光，且身体异于常人”，看清辉不信，沈佳媱说道。

清辉跟在自己身边，三哥早就给自己提过醒，这也是阿娘为何开始非要让清辉离自己远点的原因。

“起先我也不确定，直到你送了我那对血玉的镯子，我就知道你是，没有巧合了”，沈佳媱抬起手上的血玉镯，“可，这对镯子红透的确实是我一眼就喜欢的，老天待我还是残忍了些”。

喜欢的，偏偏是留不得的。

“这血玉又名贡觉玛之歌，产自极寒的高原冰湖心底，阎罗殿又名重生贡门之玉，我说的没错吧？可惜了，这乌合族是在南岳之境”，沈佳媱眼里一抹寒疼的落寞。

“小媱”，只轻轻沙哑的叫了一声沈佳媱的名字，清辉没想过沈佳媱知道的那么多，这镯子，他以为她认不得的，这世间莫说也没有几人能认出，可惜，他忘记了，她本就聪明灵动，异于常人的。

“跟我回去吧？”沈佳媱伸了另一只空着的手，可惜了，这剑太长，她触不到他的手，“前尘过往，你若放的下，我都可以帮你瞒下”，后面还有一句，我都可以护着你，她没有说。

她看的见他眼里的动摇，看的见他灰瞳里的伤落，看的见他满满的不舍，看的见他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她知道，他最终是舍弃了自己的，他始终未落一句话。

最后，沈佳媱给了清辉一抹，依旧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在眼泪砸在长剑之上，沈佳媱猛地就将刺在胸口的剑拔了出来，马车的帘子也暮然间就放下了，什么便都看不见了。

就在帘子落下的那一刻，突然间出现了三五个黑影，为首的是蒲柏，定然的站在了马车的一旁，举了剑，直直的对着清辉。

“贺靖宇对我救命之恩，我不会看着他死的，若你非要杀他，我替他还你一命可好？”马车里传来沈佳媱赢弱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感情，空洞的声音。

“还有，兵防图是假的，是我故意的，你们都不必用这张破纸，相互威逼的演戏下去了”，说完，沈佳媱一顿，“蒲柏走吧”。

得令，蒲柏亲自上了马车，驾车而行。

在马车行至拐角，即将看不见的时候，突然间，某种最终的刺痛还是针刺了清辉的心，他如鬼影一样的身影，提了箭，一个鬼魅，人就已经离了原地。

就在剑冲着马车后壁直直的刚要刺进去，刚伸了力，一个悠悠的声音，就像夜里半睡半醒的喃语一般，“你不怕刺中的是我嘛？”

马车里，一滴清泪落砸在长衫上。

那片刻的迟疑，那骤然间的收手，只是短短的一刻，清辉的身边便近身了四个黑衣人，都未动手，清辉却也再动不了手了。

“疼吗？可是刺的深了？”贺靖宇小心的伸了手，想去探察一下沈佳媱的伤势，可是刚一靠近，手就被沈佳媱猛力的打落了。

“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了？”沈佳媱脸上的清泪还在落，嘴角一抹别样的笑意，带着恨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贺靖宇，你真的躲不过那一剑吗，你真的非要被清辉憋死在角落吗，你明明知道兵防图是假的，你也明知道他不会伤了我”。

她一字一句说的怨恨，心却是痛的，明知道一切不过是贺靖宇的相逼，可是呢，她毫无反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