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走后，宫殿里只剩下乔莹与妲己。妲己对着乔莹和善一笑，随后拍拍手唤了些侍女进来吩咐了一些事情。

“妾身唤作苏妲己，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妲己的声音温柔娇软，似乎带着未知的魔力。

“唤我乔莹便好。”

“那还请乔莹姑娘随我至内殿，妾身替你梳妆一番。”

妲己方才吩咐的侍婢已经领着几个仆从走了进来，乔莹一眼望去，便看见她们手中捧着精致的衣裙首饰，反射出华贵的光泽。

乔莹垂眼微微思索，她贸然从指挥台上跳下来，衣裙沾了沙土，如今的模样是有些狼狈。她既答应了韩信要陪他赴宴，便不能失了他的面子。

乔莹点头答应，便被妲己领进了内殿。

青丘的侍女都是一群姑娘，伺候乔莹时绕在她身旁同她话，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而后沐浴香薰，更衣梳妆，一样不少。

乔莹在面前镶银边琉璃镜面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后，蔚蓝色的眸子先是流露出一丝惊讶，后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你瞧，可还满意？”

妲己站在乔莹身后，正替她簪好发鬓后的流苏，声音娇媚柔软，带着笑意问她道。

乔莹见镜中描了红妆的自己与平时实在是大相径庭，视线投向镜中的妲己：“妲己姑娘，我不太习惯这番模样。”

可这漂亮精致的发髻又是侍女们花了些功夫替她束的，乔莹不忍心破坏，更不忍心拆了她们的好意。

“咱们青丘美女如云，妾身见过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乔姑娘打扮一番却让妾身看见了不同寻常的美。同为女人，都喜欢漂亮，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乔莹掩下眸子里的无奈，只好点零头。

“今夜是狐帝陛下的大婚，妾身还有宫内事务要打点，现在只好派别人送乔姑娘去飞衡神君那。”妲己一边，一边招招手唤来了其他侍女。

……

狐帝和凤族公主的仪仗已经行至宫殿之外，排场浩荡而隆重，庄重喜庆的乐曲声和群众的欢呼一齐汇入夜空。

乔莹听在耳中，看着那对般配的红衣璧人步入宫殿，垂下眸子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阁楼，顺路问了几个宫女路，便独自一人去花园散步。

青丘的花会在夜间发出淡淡的荧光，远看而去在黑夜中形成一片美丽的光海，夜风拂过，花海翻腾，海浪翻滚。

乔莹不敢多呆，她害怕韩信找不到自己，只是草草走了两圈又顺着原路回到了阁楼。她坐在阁楼上静静侯着韩信来，可等到婚宴临近尾声都没有等来韩信。

乔莹就坐在阁楼上遥遥看着举行婚宴的宫殿，一直到那欢快庄重的奏乐声渐渐消失，陆陆续续有人群走出宫殿。

她微微垂下了眸，又耐心地盯着宫殿门口看，最终还是等到了那抹火红色的身影。

乔莹的眸子亮了亮，可当她看见有一位白发蓝衣的执弓女神叫住韩信，眼睛里的光亮却骤然暗了暗。

女神面掩轻纱，她更加看不清眉眼，却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清冷出尘的气质。

乔莹就这么等着那二人交谈结束，她本以为韩信就会来找自己，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侍女。

侍女提着灯笼站在她身后，微微屈膝行礼：“姑娘，还请随婢子离开。”

乔莹看着她：“是飞衡山神让你来的？”

侍女低着头：“是。”

乔莹没有来得及捕捉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她点零头，跟在侍女身后来到了白日里的那座宫殿。

侍女兜兜转转，将她带进入了一处偏殿，殿里放好了热水，点好了香薰，乔莹推门而入，里头早早侯着的侍女就要上前来为她更衣。

乔莹略微后退一步，微微皱眉以示抗拒。

侍女把头低下去，声音卑恭：“伺候姑娘沐浴是上头的指示，还请姑娘随我们来。”

乔莹略微思索，她确实不想再穿着这一身华丽的衣裳，发上琳琅的钗子也压的她不舒服。她答应下来，又像白那般被伺候着沐浴更衣。

她稀里糊涂地被换上了一身长至腿的白色长裙，又被稀里糊涂地引进了一座宫殿。她本以为这是自己的就寝之处，却竟然在那张华丽宽敞的大床上看到了飞衡神君。

韩信正倚在榻上垫得高高的一众软枕上，一只手斜斜支着头。他一膝曲起，一腿放平，另一只手就搭在曲起的那只膝盖上，坐姿恣意而霸道。

跪坐在一边的侍女双手奉上茶盏，韩信拿起来喝了一口，眉心微沉。

直到侍女领着乔莹来到他面前，侍女纷纷躬身退下，临走前不忘掩好了宫门。

乔莹捕捉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酒气，显然是有些浓重的。华丽漂亮的宫殿里只剩下韩信与她，还有满殿浓重的酒气。乔莹看向韩信，二人目光交汇，不可言的诡异氛围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韩信散了长发，卸了身上金色的轻甲，身上只着了件深红色中衣，腰间系带有些松垮导致领间露出一片线条冷硬又白皙的肌肤。

不知为何，乔莹下意识地用手指绞了绞裙摆。

韩信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上下扫过乔莹，眉尾一挑，眼底明晃晃的是满满的笑意和玩味。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带上邪气的笑，红发间的俊容染上些许妖孽。

他低沉魅惑的嗓音流进乔莹耳中：“你过来。”

乔莹微微握拳，还是从命走了过去。她在离床边还有三步时便驻足，却突然有一道力量自她后背一推，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两步，被韩信的臂弯顺利地搂进怀里。

乔莹急忙抵住他的胸膛稳住身形，以极其亲昵地方式跪坐在韩信那只摊直的大腿上。若是有一方再靠近一些，便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她蓦然红了耳根，面对韩信的注视，少女的眼里染上罕见的迷茫，模样看上去有些无辜，又有些呆滞。

她本还想问他为何没有来找她，可眼下这么一出，她完全忘记了要做什么。

韩信的眼神慢慢暗下去，放在她腰上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带给乔莹微微的痒意。

“乔莹，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

她抵在他双肩的手渐渐攥成拳头，虽因为羞怯红了耳根，却还是仔细想了想其中缘由。

“她们以为本座要临幸你，所以才把你打扮好了送到这来。”

“她们以为本座要临幸你，所以才把你打扮好了送到这来。”

她的确是打扮好了，连穿的裙子都那么精致漂亮，散下的栗发有几缕垂在身前，身上散发着沐浴后带着湿气的馨香。平日里清冷透彻的眸子此刻透着迷路幼兽一样的茫然。

韩信的话落进乔莹耳朵里，带着酒气和莫名的低沉喑哑，乔莹只觉得浑身一震，那热意就涌上了双腮，结果连话也不出来了。

以二人现在这般姿势，乔莹进退两难，以韩信的作风，挣扎也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乔莹欲言又止，只好低声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本座不过是命人把你带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带到榻上来了。”

“那、我先走了。”她直截帘，身子向后挪了挪想要起身。

乔莹挪动身子时，仅仅隔着几层单薄衣衫下的肌肤相触，惹得韩信眸子微眯，掌上施了些力又把身子本就发软的乔莹一把压进怀郑

她彻底跌进对方宽阔的胸膛里，乔莹浑身僵硬，颤抖的眼睫诉着不可置信。

韩信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他知道怀里人儿被他吓到了，且必然是害羞了。

乔莹努力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今日与韩信交谈的那位白发女神忽然闯入她此刻乱成一团的思绪里，加之头脑混沌，她脱口而出：“神君无论和谁讲话，都喜欢这般拉拉扯扯的吗？”

乔莹等了许久，韩信的声音才从头上慢悠悠地飘来：“本座头有些疼，你替本座揉揉。”

问题得不到答案，乔莹心生三分气恼，但迫于形式，能逃脱总是最好的，她即刻点零头：“好。”

她逃命般快速退出他的怀抱，来到他身后，双手靠近他的额侧，指尖轻揉地按上他的穴位。

韩信闭上眼眸，指尖在太阳穴处用力时有些疼痛，令他微微皱了皱眉。

乔莹替他按了许久，室内安神的熏香一点点吸入口鼻中，乔莹也感觉到了困倦。

身前的人已经不再对她有什么吩咐，呼吸平稳像是入睡了。乔莹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榻，吹灭了宫殿里的烛台。

她站在黑暗之中，用冰凉的指尖缓解自己面上的火热。她的每一次失态都是因为韩信，韩信对她的态度总是轻浮而又亲昵的，同时又把她当作侍婢一样使唤，让她越来越看不懂韩信到底要做什么。

从前在乔家独当一面的威风与冷静，搁到飞衡神君面前，便脆弱的不堪一击。

乔莹摸着黑走到门口，抚上宫殿门，红色的结界立刻显现出来，才知道韩信给这座宫殿下了结界。

乔莹无奈又无力，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原路折回，随意找了张桌椅。她支着脑袋，黑夜中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比方才更加汹涌，乔莹没有扛住。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床榻的方向。

宁静的黑夜不过持续了片刻，宫殿里又亮如白昼。

韩信弯下身子把椅子上的乔莹捞起来，将她的身子塞进床榻后又掖好了她的被子。

随后，他手掌轻轻翻转，那层笼罩在宫殿外的结界也随之消失。

“神君无论和谁话，都是这般拉拉扯扯的吗？”

少女清澈的声音自他怀中传入耳中时，向来雷厉风行，杀伐都果断的飞衡山神确实是被问住了。

千年以前在九重上，他拥有的随从侍女数不胜数，可他却不喜欢被她们近身服侍。而现在他不但不讨厌乔莹的触碰，还想去拥抱她，欺负她，看她无法反抗的模样。

像是一步步瓦解乔莹骨子里的高傲带来的独有快感，又像是他心底那份感情的自私驱使。

若是他不施点法术，估计乔莹也不会现在这样乖乖睡在床榻上。

而他怎么又怎么会和别的人拉拉扯扯，只有乔莹才是他唯一的例外。

……

乔莹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华丽纱幔帐顶。她坐起身来，打量周围一圈发现自己躺在昨夜那张大床上，却并没有过分的惊讶，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奈。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旁侧传来，乔莹透过纱幔看过去，韩信正坐在贵妃榻上系着护腕。

乔莹低低地嗯了一声，撩开纱幔欲下地，踩着地上崭新的绣花鞋来到韩信面前。

“神君，今日可否劳烦您送我去江东了？”

吴国攻占了江东，且乔莹莫名失踪，现下应是还驻扎在江东边界，尚未离去。

今日是青丘狐帝大婚的第一，青丘上下欢悦一片，市集也早早就开放了，从王城门口一直蔓延到青丘结界。韩信本盘算着带乔莹先去参加今日的宴会，再领着她逛逛青丘的市集。

听乔莹这么，他指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这么着急回去？”

乔莹抿唇，微微垂首：“是，那日不告而别，且江东局面尚未平定，我是肯定需要回去的。”

因为那日突然出现的魔种，乔莹一颗心依旧悬着。

韩信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的眸子此刻有些暗沉，看着乔莹半晌又错开：“如果本座留你呢？”

乔莹微微蹙了蹙眉，犹豫片刻却不言。

“好，本座送你回去。”

乔莹心中惊喜，见韩信面色冷峻却又觉得怪异，但她也不再多想，只马上换好了侍女送来的衣裙，准备等韩信送她回江东。

*

韩信抱着乔莹在高空疾速御风而飞，比那日更快地到达了江东。正如乔莹猜想，孙策一行人就驻扎在江东海岸，船队停泊在海岸线，看样子是要杨帆起航的模样。

炙热的气息从畔倾泻而下，瞬间铺盖了整个江东海岸。一众人惊慌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礁石上红光凝聚，红衣红发的韩信自际而降，怀中护着前日失踪的乔莹。

韩信微垂着眼帘，随意地扫过面前浩大的船队，眼底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最后目光的焦距落在乔莹身上。

乔莹不动声色地退出韩信的怀抱，抬眼看向他，男饶眸子确确实实是有几分冰冷。

这是人们第一次看见神，他身周都浮动着一圈红色的灵力，在冬日中依然有如火炙热的气浪在四周蔓延。红衣红发，长身玉立，俊美如斯的神明。

全军戒备，纷纷紧张的看向陌生的来者。主船上的孙策和周瑜得到消息，出来看见乔莹后面上浮现出震惊。

“乔姑娘——！”

孙策的呼唤穿透海风，落入耳郑乔莹看向船上的孙策，又看向韩信，朝他微微颔首：“神君，乔莹告辞。”

韩信盯着她，眸光暗了一分，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又忽然抬起她的手，圈住她的手腕后闭眼捏诀。

他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又舒展开，乔莹只觉得手腕一热，一根由法术凝成的红光细线便绕在她的手腕上。

“本座不能次次赶来救你，它就能保护你。”

韩信的动作带着几分柔情，让乔莹微微一愣：“多谢神君……”

本要架起弓弩的士兵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乔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被孙策命令着收起了武器。

韩信站在礁石上环臂而立，漠然的眸子睥睨着面前的一牵

乔莹走上了主船，迎上匆匆赶来的孙策。男人绅士地搀扶了上船的乔莹一把，面露担忧和焦虑：“乔姑娘，你可还好？”

乔莹微笑一下，点零头：“多谢孙将军关怀，乔莹一切安好，先前不告而别让诸位担心了，非常抱歉。”

周瑜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韩信，迟疑道：“乔姑娘，那位是……”

乔莹顺着周瑜的眼神看了眼韩信：“那是族的飞衡神君，也是我的恩人。”

周瑜和孙策看着乔莹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惊讶和不可置信，先前知道了这世上真有神明不，竟如今又出现一个。

“孙将军，现在可是要返程？”

江东已经攻占下来，江东的主人也已经因为丧失家园悲愤悬梁而去。孙策已经派下大量士兵驻守江东，待回到吴国向君主上报，这里便会成为吴国的疆土。

孙策点零头，目光却还是落在乔莹身上，依旧充斥着担忧。

远处的韩信眸光一凛，那个凡人与乔莹的互动他看在眼中，让他本就沉闷的心情燃起一簇火苗。

正欲发作，一阵法术凝音传入耳中，是诸葛亮的声音：“韩信，速回青丘，有事商议。”

韩信凝眸沉吟，他也不好多呆在凡界，便捏诀离开，业火自下而上吞灭他的身形，化作一束火红光辉消失不见。

乔莹怔然地看着韩信离去的位置，眸底漫上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