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颜月娘还是让方叔准备的马车带她去城内的各家药铺看了一圈，从进入第一家药铺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坐堂区以及询问过后几乎没有什么药品储存的药柜，到后面每一家都几乎一样的情况，颜月娘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再回到别院，她连午膳都没来及用便进了东厢房看澄心的对青梅培养液的分离效果。

下午，等拿到那一沓不超过十页纸的医案后她沉默了。

“颜姑娘，疫区现在都是全面戒严，里面的东西十分难能传出来，且如今里面的大夫已经不够用了，实在也没有时间将每一个病人都书写医案。”方叔的话其实很简单但也确实足够真实残忍。

“这段时间了沙洲与瓜州城内死了多少人？”颜月娘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颤抖。

“每日从沙洲瓜州城门口送出来火葬的人不下五百人。”方叔的声音里也有着明显的艰涩。

澄心和紫毫几乎是瞬间捂住了嘴以此来挡住即将倾泻而出的惊呼。每日不下五百人也就是说从瘟疫开始到现在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这两座城里因为瘟疫而死亡的百姓不下一万人。

颜月娘闭目，将眼中即将决堤的泪水忍住，这样的数字与她之前的预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出入，西北本就地广人稀，即便沙洲瓜州都是安西的大城，想必每个城里的百姓也绝对不会超过万人，再加上两城驻守的军队最多不过三四万人，如今死亡数已经过半，若是在没有合适的办法遏制住疫情，很快这两座城便都将成为空城。

“可知晓疫情可有扩散？”

“因有一万大军在两城之外三十里地围护值守，暂时并未出现疫情的扩散。”

颜月娘睁眼，拿起那轻薄的医案便开始看了起来，如今这个情况与她所想的并没有出入，青霉素如今已经进入最后的验证培养阶段，她能做的也不多，现在可以继续去做的便是赶紧确定疫区在传染的传染病中是否有疟疾。

虽然已现在已有的条件她不可能能将青蒿素分离出来，但是既然知晓青蒿中有大量的天然青蒿素，第一批的青蒿也已经提前到了玉门关，那么只要确定传染病中有疟疾的存在，那边先将青蒿送进疫区，即便是笨办法也总得先尝试着，不然只会等到更多的伤亡。

方叔见状便想先退下，在治疫这件事情上他帮不上任何的忙，能做的不过是听从颜月娘的吩咐，寄希望于她能帮助安西的百姓度过这个难关。即便在他看来一个十几岁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应当不可能有这般大的能耐，但是即便再微小的可能性，他都愿意去期待。

“方叔，”颜月娘叫住即将出门的方叔，头也不抬的开口，“麻烦您帮忙安排一下，从后日上午起，我每日可有半日的时间到城中进行义诊，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个药铺或者是济民堂之类的地方。”

“颜姑娘要去义诊？”方叔有些惊讶。

颜月娘继续眼睛不停的看着手上的医案，嘴里顺势回答道：“我医术虽比不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但是比起城中的医婆还是好些，也多少能诊脉开药，如今城中一个大夫也无，于大人或许尚能熬过，可那些小孩与老人家生病可拖不得。”

方叔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激荡对着颜月娘恭敬一揖，“老奴这便去安排。”

这安西的这次疫情不只是对沙洲瓜州城内的百姓是末日之灾，对于其他周边城镇何尝不是，既要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瘟疫蔓延过来，又因为城中的大夫被征集的被征集逃跑的逃跑，导致很多本来只需要看看大夫吃两副药便能好的病最后要了命，如今这人心惶惶的不只是担心瘟疫的到来，也担心一不小心生了病没有大夫也跟着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