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在地上四分五裂，一些墨汁甚至溅到了冯克清脸上。

冯克清却没有动，因为负罪感而低下头：“皇上，是微臣劝阻了皇后，让她不要告诉您。”

“当时京城局势复杂，元慎是皇上最得力的助手，绝不能在此时闹出一丝间隙。皇后为了皇上着想，最终瞒下了此事。”

“皇上您登基后，微臣再次劝下皇后不要说出此事，因为元慎的势力太大，又有太后扶持，皇后明白皇上的处境，再次隐瞒了此事。”

说完，冯克清磕了几个响头，“皇上，都是微臣的错。如果不是微臣一直拦着皇后，也许皇上您早就知道此事，皇后也不会偷偷救下皇甫珏。”

所以他一从苏季洵的信中得知此事，立即赶回京城。

他一直让林知墨为皇甫初着想，却没想到，让她付出了生命。

冯克清额头触地，因为愧疚而不敢再面对皇甫初。

他曾经答应过林知墨，一定为她做主，让元雪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最后，坏人没有得到惩治，林知墨却香消玉殒。

“你满意了吗，冯先生？”皇甫初突然来了一句。

冯克清没动。

皇甫初又重复了一遍，“朕问你满意了吗？”

冯克清抬头，见皇甫初右手握紧一支毛笔，笔杆在他的掌心变形。

“你一直告诉朕，如何才是一名合格的帝王。那现在的朕，让你满意了吗？”

“皇上…”冯克清心酸不已，说不出话。

他确实告诉过皇甫初，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不能有明显的情绪表露，不能有明显的喜恶，也不能太宠一个人。

“朕猜你们都满意了吧，朕登上皇位，你成了帝师，母后成了太后，元慎成了右丞相，而朕…”

皇甫初微微仰头，泪水顺颊而下，“而朕，也成了孤家寡人。”

毛笔杆终于断裂，因为力道导致一些碎枝直接插入了皇甫初的掌心，鲜血随即流出。

“皇上！”冯克清惊呼，“您的手。”

皇甫初却毫不在意，手里的痛，根本比不上心里被撕扯的痛。

林知墨为他做了太多事，可自己是怎么对她的？

让她忍耐，把她困在这个chī rén的地方，甚至将她逼入绝境——

“萤火虫早已经没了，所以我也要走了。”

遗书里最后一句话在耳边突然响起，皇甫初心痛得再也站不稳，踉跄间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倒在了地上。

“皇上！”

冯克清大惊，几乎爬过去跪在旁边，“皇上您没事吧？”

皇甫初躲开他要来扶自己的动作，转而用流血的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冯克清，你告诉朕，朕成了寡人，你满意了吗？朕得了这天下，又有何用！”

怒吼近乎于绝望，本是英明神武的帝王，现在却如此落寞不堪，悲痛欲绝。

“皇上，微臣该死。”冯克清痛哭，以头捶地，恨不能以死谢罪。

他错了，为了自己虚伪的帝师梦想，葬送了林知墨的命，还有皇甫初的心。

突然，皇甫初松开手，“既然你答应过知墨，要为她讨回公道，那朕就留着你这条命。”

绝望的眼神中突然蹦出一丝决绝，“和朕一起，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