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的头被猛烈撞向了墙壁，一下又一下，血流如注，眼睛里也流淌出黏糊的液体。

血，是血泪吧，估计眼珠也变得通红了。

人群的惊呼声，嘈杂声，依稀还有救护车的声音，所有声音从大变小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醒来，一张苍老的脸映入眼帘，感觉莫名的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很快，我看见爸妈来了，我妈眼睛红肿着，显然才大哭了一场。

那老婆婆呵斥他们先出去，说有话要跟我说。

我呆呆看着她，看着我爸妈唯唯诺诺离开，似乎很听她的话，这老婆婆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柳然，你还记得我吗？

我摇摇头。

当年的事儿你还记得几分，你为什么要远走他乡？

她凑近我的耳边低语着，我像被电击了哆嗦了一下，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孤坟，我掉入了孤坟，满身都是血手印，村里牲畜都死了，他们骂我，恨我，说我是灾星。

赶我出村，否则永无宁日，我被小姨接走了，这么多年再也没回过家。

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些事我早就强迫自己忘记了，淹没在了忙碌的岁月里，因为太悲了，悲得不堪回首。

是的，我就是那个作法救你的人，也是勒令你出村的人，十年封印期满后，或许你还有机会回来。

神婆，你是陈神婆？

她笑着点点头。

对她的印象很是模糊，但决计没有现在怎么老，头发全白了，脸上皱纹密布。

我是来救赎你的，孩子，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你辛苦了。

我定定看着她，直到心底的所有悲楚转化成了泪水，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别，别哭，小心眼睛啊。

眼睛？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问她是不是知道我眼睛的秘密？

她点点头说是的，你的眼睛是我封印的，要不再高级的隐形眼镜也遮不住。

我挥挥手说等一下，我从头锊锊，我在后山玩耍坠入了孤坟，最后被驱逐出村。

我和妹妹去江边玩耍，看见溺亡的童尸，我好心擦拭血泪，结果被对方伤着了眼睛。

我看见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背对着我梳长发，然后卷走了喜欢我的男生。

男生的妈找到我，痛骂我，殴打我，说我让他踏上了死亡之旅。

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吧，咋感觉很模糊呢，似真似幻的。

说完我按住了脑袋，感觉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扑闪着，飞奔着，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陈神婆点点头说是的，这些都是你的经历，只可惜被冲撞得断断续续，你能依稀记得已经不错了。

“事情的顺序还记得吗，我来帮你理理。

幼年时江边玩耍，看见溺亡的童尸，你为对方擦拭血泪，却被手绢砸中眼睛沾染上了邪气。

就这样你变成了红眼珠的怪物，我叫你爸用隐形眼镜遮掩了红眼珠，然后作法让其与眼珠高度契合，指望有朝一日能彻底恢复正常。

后来你去后山玩耍，失足掉进孤坟，三天后离奇回家，全身皆是血手印。

自此后全村不太平，牲畜乱吠，离奇死去，每面墙皆出现惊悚血手印。

我算出你沾染上了巨大邪气，你不离村的话，万人陪葬，所有的村民会死于非命的。

就这样你被小姨接走了，时机不成熟不能回来，从此后家乡成了只能遥遥相望的地儿。

如今你哭了，不，也许是动了真情，牵动了红眼珠的蠢蠢欲动，勾出了某个魅灵。

她缠上了喜欢你的男生，那男生被魔怔了，踏上了不归之路。”

她说完了，好像很累的样子，望着我不断喘粗气。

我怔怔看着她，脑海里掀起悍然大波，是的，我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之前的记忆并不完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就像一根线整个儿连上了。

“我，我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当年江边我和她手牵手，我记得，清清楚楚记得。

我妹呢，我妹去哪里了？”

妹妹这个字眼在心底横冲直撞着，激起了一大片涟漪，说也奇怪，这么多年我怎么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呢。

陈阿婆的脸色猛地变了，变得阴沉无比，好半晌她重重叹口气说别，别提她，她是不该存在的人，来世间走这遭就是一个笑话。

笑话？

呵呵，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存在是笑话，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吧，富也好穷也罢，存在即是合理啊。

“她呢，她跑哪儿去了，我为什么一点想不起来，谁，谁动了我的记忆？”

越说越激动，几乎歇斯底里起来，头痛欲裂，胸口憋屈得难受。

“死了，早就死了。”

“什么时候？我掉进孤坟以前还是以后？”

“以前，你们从江边玩耍回来不久就死了。”

“怎么死的？”

“……”

“是沾染上邪气了吗？我的眼睛被毒害了，我妹因此丧命了，这就是我们好奇心重接近童尸的报应吧。”

陈神婆嘴角抽动了一下，很是勉强地点点头，心里一顿很显然这不是答案，她不过是敷衍罢了。

但眼下顾不上这些了，我问她那女鬼是谁，为什么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残害亲近我的人。

陈神婆愣了愣说没有吧，她应该不是针对你，鬼怪害人都是随机的。

那，那他呢，女鬼当时附在他背上，她要咬他，我尖叫然后红光出现，把他俩都卷走了。

然后他发朋友圈说要去旅游，从此后音信渺无，直到他娘找上门打我，说我害死了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告诉我啊，我快被逼疯了。

“假的，全是假的，你别在意，切忌太过喜悲，一定要心如止水。”

我呸，还心如止水呢，我又不是修炼之人，眼看亲近的人因我死于非命了，叫我如何不闻不问淡定如常啊。

“假的，那是不是他没有死，这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切如初？”

陈神婆摇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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