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突然一只烤好的兔子递到了柳弋的面前。

柳弋心里一喜，看来这个人还是有心跟他做朋友的嘛！他一边美滋滋地接过烤好的兔子，一边说道：“一大早就吃得这么丰盛，只是这荒郊野岭的连水都没有，看来我们还是得赶紧找个有人的地方才行。”

这句话说得何其多又有点慌了，他这是在嫌弃早饭不好吗？他为了表示诚意可是把肉比较多的那一只递给柳弋了的。

柳弋一边吃一边夸奖：“你这手艺不错啊，到时候到了军队里肯定很受欢迎。”

何其多更慌了，他的意思是自己的水平太低了，就算到了军队也只能当个伙夫吗？他虽然知道自己经常被他爹说中看不中用，可也没有不中用到那个程度吧？

而且这个柳弋昨天晚上徒手接住了他的箭，还是睡着的状态接到的，一看就是个功夫好的。到时候到了军队里肯定是个有出息的，若是现在得罪了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何其多也不纠结怎么道歉最真诚了，直接开口道：“对不起！”

柳弋差点被噎到，他正夸他的厨艺呢，这人为什么要突然道歉？这难道是不同地方不同的礼仪？那他该怎么说，说没关系还是也跟着道歉？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回答对不起或者没关系的话，是不是会显得有点自作聪明？

柳弋思索了一番之后，对上何其多正直的目光，小心问道：“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突然道歉吗？”

何其多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柳弋是真的不在意昨天晚上的事了。他解释道：“昨日夜里，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是一个人坐在树上，还以为是什么野兽，这才放箭，对不住了。”

听到这里，柳弋又安心地继续啃他的兔子了，“这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原谅你了。”

看着柳弋的笑脸，何其多觉得他大概不是自己父亲口中的大多数人。柳弋应该是那种看起来是好人，实际上也是好人的那种人。

而柳弋也察觉到了，何其多这个人似乎也不像是他表面上那么冷酷。

接下来一路往南方边境走的路途中，柳弋每天都在试图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出意外的，每天都以失败告终。但他也渐渐发现了何其多的真正面目。

柳弋本来就算是同龄人中个子比较高的了，何其多站在他旁边的时候还生生比他高一个头，这让柳弋倍感压力。而他高大而冷峻的外表下的真面目却是个胆小鬼，柳弋自己都觉得这么想有点过分，却找不到比胆小鬼更加合适的形容词了。

若非要找一个更合适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善良的胆小鬼。

这一点从他们一路走过来时偶尔遇见的几个逃难的人身上看出来。何其多好像特别见不得遇到那种很可怜的人，别人问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哪怕身上只剩最后一个饼。

其实大多数人看见何其多跟柳弋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先来求的肯定是看起来和善一些的柳弋。而不管求不求得到东西，都死到临头了也不怕自带冷空气体质的何其多了。

这种常年吃不饱的人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凶狠，柳弋看得出来何其多害怕他们露出这种表情。

在何其多又一次送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干粮的时候，柳弋没忍住问他：“你还有别的吃的吗？”

何其多摇头。

柳弋恨铁不成钢道：“那你为什么要把东西全都送出去呢？”他不是冷血无情不想帮助别人，可是在自身难保的时候，柳弋不会优先选择别人的生命。更何况还有他最舍不得的人在等着他，他不能死。

听到柳弋的问话，何其多面无表情又透露着一丝迷茫，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这样。

柳弋现在已经能从他的微表情看出来这个人心里所想了，不管是害怕还是疑惑，喜悦还是愤怒，他都能看得出来。

他很是心累地解释道：“他们没有东西吃会饿死没错，可是你没东西吃也会饿死啊。你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一下？”

何其多道：“我能找到东西吃，但他们找不到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们一路走过来，有时候也能遇到年岁过高禁不起走动，或者从祖先开始就在这里落地生根家族，就能买到一些食物。更有些人听说他们是去从军的，直接感激涕零地把东西双手送上来，就差对他们顶礼膜拜了。

柳弋一边无奈于这些人的热情和厚望，一边整颗心慢慢下沉，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边境百姓的生活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吗？

何其多虽然从小没出过他们的小村子，现在也能看得出来形势的严峻。两个人一路上不顾条件的艰苦，也不顾别人的劝阻，又跋山涉水了大半个月，才终于看到了边境士兵的队伍。

“站住！什么人？私闯军营可是死罪！”刚走近果然就被巡逻的人拦住了。

柳弋不慌不忙道：“我要找你们的柳大将军，还请帮我通报一声。”

拦住他们的人嗤笑一声，“每天想找柳大将军的人可以排成队排到京城了，大将军军务繁忙岂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能见到的？”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柳淼作为这里的镇守将军，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就是稳定军心。所以他的安全尤为重要，如果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见到的话，确实说不过去。

柳弋想到了当时他爹说过给柳大将军传信过来说他要来，说不定他伯伯已经通知了手下，等他来了可以直接进去呢？

柳弋笑道：“这位小哥，我叫柳弋，这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何其多。我们两个是来参军的，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却没想到那人笑得更放肆了，“你以为同样姓柳我就能给你特权了？参军要报名你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是战场，谁告诉你们是来这里参军的？都回去，少来这添麻烦！”

难道他伯伯没有说过这回事？还是说跟他爹说的一样，柳大将军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那也不至于军队都不让进吧？

柳弋正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抬眼望过去，柳弋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身穿青衣徐徐走过来的身影，那个人面容温和，说话的声音也让人如沐春风。

“苏大人好。”刚才气势汹汹的巡逻人的头子看见他的时候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笑得谄媚脸上的褶子恐怕都能夹死苍蝇了。

柳弋心里不屑，一个欺软怕硬的。但这个苏大人看起来无害，却也莫名让人心生敬意。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柳弋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苏子澈也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问道：“你们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知不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不可擅闯？若是不小心迷了路的话还是赶紧离开吧。”

柳弋不卑不亢道：“我叫柳弋，他叫何其多。我们是来参军的，希望苏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他说完之后悄悄地扯了扯何其多的衣摆，示意他也表示一下。

何其多看了一眼柳弋，又看一眼苏子澈，“嗯”了一声。

听到“柳弋”两个字，苏子澈有些印象，终于抬眼仔细打量起这个人来。这么一看，好像确实跟柳大将军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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