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崔想容问的时候，他表示不会回来，也是赌气的成分占大多数。贺渊也假设过，若是崔想容实在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他以后也可以换种方法，哪怕拉下面子厚着脸皮去软磨硬泡都可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崔想容竟然会直接一句分手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他的皇子之位，本该属于他的权力，这么多年才失而复得，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放弃掉。而同样让他无法放弃的，还有崔想容。

贺渊骑着马在前面慢悠悠地往前晃，萧淮跟在后面，警惕着四周可能潜在的危险。

“我要不要回去把她带走呢……”贺渊突然开口。

萧淮不知道他是在自然自语还是在问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其实就算他开口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贺渊果然没指望他的回答，仍然是一个人在纠结。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两人就这么一路回到了京城。等待贺渊的又将是朝堂上尔虞我诈，兄弟们的笑里藏刀。

这天，崔想容和林知秋，还有龚凯穆清和都被柳弋叫出来聚到了一起。

“朋友们！”柳弋深深看了林知秋一眼，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换上他惯有的不正经笑容看向其他人，“我要去参军了！”

听到消息的这一刻，林知秋的身形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的大脑突然有一种眩晕感，但很快就被慌乱之下的平静所掩饰起来。

崔想容就坐在林知秋的身边，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变化。在桌子下轻轻地拉过林知秋冰凉的手，递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其他人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柳弋不客气地嘲笑道：“怎么，你们都这么舍不得我啊？”

“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主要是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决定？”这个消息把穆清和都震惊得正经起来了。

“不是突然的决定，而是我考虑了这么多年的。”柳弋把他从小想要参军却一直没实现反而还挨打了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惹得在座的人都大笑起来。

除了林知秋。

柳弋一直在试图让他的朋友们开心地给他饯行，林知秋的反应让他很难受。

他一方面希望林知秋也能开心地祝他能在战场上有一番作为，另一方面也害怕她真的对他的离开无动于衷。

林知秋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面无表情，柳弋却从跟她的对视中发现了她的不舍。

也好，现在最起码知道她也是有一点点舍不得我的了嘛。柳弋心里苦笑着安慰自己。

对他们的问题，诸如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发等等，柳弋都一一回答。唯独在问到什么时候回来时，柳弋转头盯着林知秋的眼睛，答道：“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三年五载。只要没战死沙场，总是可以回来的。”

经此一别，恐无归期。这正是柳弋所害怕的。

他不怕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他怕的是他想要的人不等他，或者一直等他。

他们几个都是好朋友，也都知道柳弋跟林知秋两个人的关系，饭后便自觉地先行离开了。毕竟这两个人若是再不好好把心里话都说清楚，以后可以说的机会少之又少。

林知秋还是坐在原位，盯着桌上的菜发呆。

柳弋轻叹一口气，走到了原本崔想容的位置坐下，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林知秋歉意一笑，转眼却发现屋里的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个。她疑惑地望向柳弋，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又想到他要离开的事，表情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舍。

“没什么。”

“方才人那么多，我都没好好跟你打个招呼呢。现在想问问你，林姑娘，近来可好？”柳弋的语气很轻松。

可他越是这样，林知秋的心里就越是难受，话本就少的她现在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弋委屈道：“我很快就要离开了，一走大概就是好几年。林姑娘，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现在不说的话，以后想说我也听不到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林知秋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认真问道。

这句话要是听别人说出来，柳弋会觉得那人多半是在挑衅他，可是林知秋说的时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管说什么话的时候好像都很认真，有一说一，从不像他一样胡说八道。

柳弋苦笑，想他这么多年来拈花惹草从来不少，为什么偏偏会看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林知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不过你若是说舍不得我走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柳弋对她挑眉道。

听了他的话，林知秋看了他一眼之后移开了目光，没有责怪他，却也没有说舍不得他，而是继续沉默了。

柳弋暗骂自己嘴贱，之前崔想容明明教过他在林知秋面前不能这样暴露本性来着，但他狗改不了吃屎。这种话说习惯了总是张口就来，往往还没过脑子就从先嘴里说出来了。

“不是，林姑娘，我……”

“若是我说舍不得你的话，你会不去吗？”林知秋没理会柳弋的解释，突然开口问道。

猛地听到这句话的柳弋表情先是像被大奖砸到了头顶，继而慢慢转化成一个苦笑。他能不去吗？不能的。

他很高兴林知秋居然这么直白地把心里的不舍表达出来。可是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这是每个男儿都有的愿望，而且他已经决定了的事，若是现在临阵脱逃，不说别人，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柳弋看着林知秋的眼睛，笑道：“我不能。”

强行装作没看见林知秋眼里的失落，柳弋好好坐回他的椅子上，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往后靠坐着。看向林知秋，语气轻松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知秋点点头，柳弋便开始说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我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跟着我爹生活。小时候我问过家里人我母亲去哪了，他们的表情都很厌恶，告诉我我母亲死了。当时我以为事实就是那样，也就从来没问过我爹。结果前段时间我爹居然告诉我，我母亲还活着，只是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柳弋说着说着，觉得从小一直被骗的自己有点傻，轻笑出声。

林知秋一直听得认真，见柳弋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我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吧，当时住在京城的房子被突然闯进来的官兵给搬空了，还把我们都赶出去。我当时很生气，还准备朝他们发脾气，幸好被我爹拦住了。”柳弋自嘲一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卵击石。”

“那次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我爹没告诉我原因，但是别人说是因为他触怒了皇帝被贬了官。在我爹带我过来这里的路上，我们被人一路追杀，要不是后来有好心人救了我们，我可能就没这条命留着见你了。”

林知秋有些惊讶，自上次林风白跟她讲了之后她知道了柳焱被贬的原因，却不知道那之后还发生了这种事。

柳弋笑问道：“你知道救我们的好心人是谁吗？”

林知秋想，既然他这么问了，那说明救他的人肯定是他们都认识的。而且十几年前从京城过来的话，那就只有贺渊了。

“你指的是，贺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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