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走了，她便也跟着起身，正在系扣，屋门被忽地打开。老七见她急着掩怀，笑眯眯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看都看光了。”

“你……”她气息一窒，却见他神色间有些匆忙，问：“要出去吗？”

“嗯，静城那边有事，我得带人去支援。”说起战事，老七的神情凝重起来，搁在她肩上的手有些沉。

“打起来了？”她心里一紧。静城是离梁城最近的一座大城市，也是梁城地区的北大门，政府在这里集结了重兵防御敌人从北边打过来。老七说过，他们的婚事是趁着静城那边敌人退下去，才有空认认真真地举行。她不计较这些仪式虚礼，却不能不在意迫在眉睫的战火，更不能不在意他的安危。

老七从她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担忧，冲她安慰地一笑：“没事的，没有敌人增兵的消息，肯定只是试探性的佯攻，只要吓回去，他们就不敢强攻。”

她点点头，说：“我帮你收拾吧！”

红火火的洞房里喜烛刚燃到尽头，果酒点心还没撤去，老七换了皮鞋，踩在地上的花生、栗子上发出地“咯嚓”、“啪”各种轻重不一的脆响。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卫兵已经在门外催他出发。

“新婚燕尔，真不想走。”老七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有些狼藉的妆容，咂着嘴说。

“平安回来，我等你。”突如其来的别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此刻，她才明确地意识到，老七要离开她，奔向那个前途未卜的战场。羞涩和矜持都被抛在脑后，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碰。老七眼神一黯，突然勒住她的腰身，狠狠地吻了一回。

“等着我！”他的手指抚过她微肿的红唇，毅然决然地转头就走。

她快步跟出去，老七已经走到大门口。天边的第一抹红光在他身上投下眩目的光环，他回头朝她一笑，跳上汽车。

直到有丫头过来请她回去，她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大衣。一回身，张爷和张博英、孙元茂、张通都站在她身旁，显然，他们也是来送老七的，只是出来的晚了些，没有来得及话别。

“义父。”她愣看着这些昨天还是陌生，今天却已变成家人的人们，有些不适应。

原来，她今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跟着老七一起去给家里的长辈、同辈们敬茶认人头的。此刻却只知道他们大约是什么人，除了张爷和领着他们敬酒的张通，旁的人她连名字都记不全。

“外面冷，回去吧！”张爷说。

她点点头，跟着丫头回到屋里。

地上还是一层昨晚抖落的果子，滚的到处都是，有的被踩碎，有的还完好如初。她拾起一个核桃在手里揉摸着，光滑的核桃皮上花纹凹凸，像是一块长相奇怪的石头。这本来是讨吉祥的东西，却带给她永生难忘的新婚蜜月。

这样的乱世之中，嫁给军人，就意味着随时要做好送他上战场的准备。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老七，你会平安回来的。

她放下核桃，高声叫进丫头来帮自己收拾屋子，梳洗打扮，然后神采奕奕地让人请问，什么时候行敬茶认亲礼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