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嫦思维敏锐，说道：“蜮射的攻击对象有这么几个特点，一，都是女的，二都被人恶意中伤过，三身上都有守宫砂。只是第三点还需要考证，可能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沙子状的东西是不是守宫砂。”

“守宫砂”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沙子，褪掉颜色之后有像痣，不好区分。

我问道：“那个和尚有没有说守宫砂一定摁在什么地方？”

王锦嫦说道：“没有吧，反正我不记得了。我爸说当时我穿着没有袖子的衣服，胳膊露在外面，那个和尚就把虫子捏成的球摁在我的胳膊上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宋云间发给我微信，上面是一张女生的照片。

我给王锦嫦打声招呼，说道：“等等哈，宋警官给我发消息，我回他一下。”

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清秀，只是黑眼圈严重，似乎长期失眠。

我在微信聊天窗口上问道：“这是谁啊？”

宋云间发来简单的两个字：“小春。”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是被皮秋云杀死的失足小姐。我回到：“长得不错啊。”

宋云间没有再回复我。

我余光里再次看到怪哉肉虫。我说道：“我觉得应该有第四个特点，那就是都是美女。”

王锦嫦笑道：“这四个条件，我全部符合！”

她说得不错。王锦嫦是个女的，自不必说，身上有守宫砂，长得不错。像王锦嫦这样优秀的姑娘，一定少不了她人嫉妒的眼光，被中伤被诽谤，也是可以理解可以想象的事情。

我担心地说道：“啊，那你危险了。”

王锦嫦低头喝了一口柠檬水，说道：“其实还有第五个条件。”

我摸了摸鼻子，问道：“啊？还有第五个？”

王锦嫦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道：“是啊，你看，死掉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处女……”

我咳嗽两声，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你的心思细腻。”

王锦嫦说道：“所以，蜮射应该不会看上我，我还是很安全的。”

我说道：“吉人自有天相，蜮射这个鬼东西，看样子是不会缠着你了。”我问自己，是不是百分百喜欢王锦嫦，思索良久，也不敢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两人一时间没有了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王锦嫦突然说道：“你还记得马飞燕不？”

马飞燕当年在中心医院精神心理科住院的时候，瘦成了二十九公斤少女，王锦嫦挂着大相机科室采访过。

二十九公斤少女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想不记住都难。

我想起前几天晚上在小路上看到凄惨不堪的马飞燕，说道：“记得啊，她最近悲剧了。”

王锦嫦说道：“我有所耳闻。马飞燕今年好像才十八岁，年轻漂亮，年轻就是好啊。我一看到这些青春少女的苹果肌，我就自惭形秽啊。”

我盯着王锦嫦的眼睛看，说道：“你也年轻漂亮啊，今年才二十六。”

王锦嫦吾乃地笑了笑，说道：“奔三了……马飞燕最近出事了，我去采访过她，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人，遭遇这样的悲剧，怎么这也得让人同情。但是有些人，嘴上就是缺德，说马飞燕那天晚上穿得太暴露，打扮得太妖娆，那几个歹徒才想着把她抓回去折磨，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人啊，我真想揍他们，说这种话，简直不是人。马飞燕遭遇了对于女生来说最大的痛苦，还说这些风凉话。”

我也能跟着生起气来，说道：“刀不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喜欢中伤他人的人，都应该下拔舌地狱。”

王锦嫦说道：“我们报社那个新来的伍功，拿着我的稿子乱改，把邻居说的这些难听的话加了上去，幸亏我及时发现，不然万死莫辞啊。这个小王八蛋，不学无术就算了，起码的良心都没有，典型的衙内。”

在我心中，伍功一个人渣的形象很快就鲜明起来。

王锦嫦继续说道：“马飞燕被诽谤被中伤了，是个女的，是个美女，不是处女……含沙射影的五个条件她符合了四个，就是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守宫砂。如果有的话，那么她最近就危险了。”

美女，通常有点优势，王锦嫦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关心马飞燕来。我说道：“你有她电话没？有的话问一下她吧，如果有守宫砂的话，我们就去保护她。”

王锦嫦反问道：“怎么保护？”

我无言以对。

王锦嫦说道：“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无神主义者的立场，已经非常动摇了。”

她的这番话，倒是和宋云间有些像。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一直怪哉面前。

身边有怪哉的人，都会倒霉。

我打心里对这种火腿肠似的巨型毛毛虫有一种恐惧感，不敢去接触它，不敢去触摸她。偏偏周围的人都看不到怪哉。

隔壁桌有人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一只怪哉从他衣领里爬出来，他浑然不知。我指着已经爬到他肩膀上的怪哉问王锦嫦：“你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一只大虫子没？”

不出我所料，王锦嫦说道：“没啊。你看到什么了？”

看着王锦嫦亮晶晶的眼睛，我下了一个决心，不能继续让蜮射危害别人。我找不到蜮射，就先从怪哉开始。

等到隔壁桌男人身上的怪哉受不了酒气，逐渐从肩膀上顺着椅子背爬到地上的时候，我跑过去一把抓住怪哉。这只虫子浑身都是粘液，滑溜溜的，十分恶心。我咬着牙用双手掐着怪哉的头和尾，塞进我桌子的杯子里。

我的动作，在王锦嫦的眼里看来，无异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把空气假想成大泥鳅。

王锦嫦问道：“你干啥？”

我说道：“你的守宫砂，是和尚把一个大红色长肉虫切下来一切捏成的球嘛，那个大肉虫叫做怪哉，现在我就抓到了一只。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怪哉的存在。”

王锦嫦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盯着我的杯子看了半天，说道：“没有看到啊。”

我说道：“目前为止，好像只有董小马跟我一样能够看到这只怪哉，他是一个大变态，我可不是啊。”

王锦嫦直起身子来，说道：“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你抓一只大虫子干什么？它跟蜮射有关吗？”

我警惕地望着四周，观察地面上有没有莫名其妙的水迹，如果干燥的地面上，或者其他不该出现水的地方，出现了水，就可能是蜮射出没了。我说道：“可能吧。”

“可能”两个字说出来以后，我突然有些心虚。

齐佳、齐美、奚欢、小春，这四个杀人案之间，“可能”就是单纯的杀人案，跟所谓的蜮射，跟所谓的怪哉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我自己想当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能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

人越长大，想事情就越喜欢往复杂里想。

小时候，亲戚朋友喊我吃饭，我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吃饭。有饭就吃，对当时的我来说，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稍微长大一些后，有人再喊我吃饭，我就会有点不好意思，会讲些客气，当桌子上有很多陌生人的时候，我会觉得拘谨。

再大一些，我会想着这顿饭值多少钱，我不能白吃他的，得找个机会请他吃一顿，礼尚往来。

到了现在，别人喊我吃饭，我情不自禁地想着他是不是有求于我，是不是想找我帮忙。据说我的鲜血有神奇医疗作用，他们是不是冲着我的药血来的？

越想越复杂。

人为什么要中伤他人呢？

是他伤害了你，还是他即将要伤害你，还是你认为他即将要伤害你？

说到底，都是人与人之间缺乏足够的信任，才会有含沙射影的这种行为。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蜮射这种生物，真的有含沙射影这种恐怖的生物袭击。恶语寒人心，却是不争的事实。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谣言杀死人，是常有的事。

谣言杀起人来，比蜮射的含沙射影更加恐怖。

不管蜮射是否真的存在，怪哉是否只是我的幻觉，守宫砂是否只是王锦嫦的一面之词，关键是，我们相信这个东西真的存在，，那么他就真的存在。

小春受到的折磨已经够多，那些看笑话的人，却还喜欢用恶语伤人。

这种伤害人的话，威力比蜮大得多。

吃完饭之后，我抢着付了账。

王锦嫦说道：“下次我请哈。”

我边核对发票上的公司抬头，边说道：“向我家女神献殷勤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我与王锦嫦走出小饭馆，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柳叶刀酒吧。

上次我，王锦嫦和六角亭精神病院的徐红医生调查风社会风气的事情，已经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

江滩旁边有很多酒吧，灯红酒绿一片。

我在各家酒吧门口看到成堆的怪哉大肉虫。

四月底的江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王锦嫦说道：“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我搓了搓手，说道：“不去，太贵了，你要喝什么酒？我去超市去商场给你买。便宜好多……”

王锦嫦笑道：“老胡，你这样子是追不到女生的啊。”

我也跟着笑，挨着王锦嫦很近地走路，说道：“我不追别的女生啊。我只追你。”

王锦嫦说道：“呵呵。”

话虽如此，我还是拉着王锦嫦宠朝着柳叶刀走去。我问道：“人为什么要去酒吧呢？”

王锦嫦说道：“我去的少，不清楚。去酒吧，就是为了喝酒吧。”

我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去酒吧喝呢？召集几个朋友，去商场买酒，在自己家喝，不也挺惬意的嘛。”

王锦嫦说道：“酒吧里更有气氛呗。”

我在心底问自己道：“那，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喝酒呢？”

可能就是怪哉附体吧。被怪哉附体之后，就会觉得忧愁。人们无意中发现喝酒可以解忧，是因为怪哉被酒精吓跑了。

看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我确信怪哉不是我的幻觉，蜮射也不是我的推测。

我悲哀地发现，只要人们心中缺少爱，缺少信任，就会背后就会在心里中伤他人，那么蜮射就有了可趁之机。

好在，我从来没有中伤过他人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