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慌忙开往医院。

我看到车上执照显示司机名字叫江河。

司机无不担心地说道：“送到急诊科去么？我可没钱垫啊，一个月血汗钱就那么点。你有么？”

我深呼吸，说道：“你看我一身地摊货像是有钱的样子吗？不过不用担心，他儿子儿媳妇儿有钱。中心医院会开辟绿色通道，抢救回来之后再通知亲属缴纳费用。毕竟这种公立医院还是非盈利医院。住院住了一半医院可能会把你赶出来，但是不会让你死在医院门口的，当然了，要确认你真的快死了。”

夜风习习，吹得脸上的汗很快蒸发。

我伸手去摸老头的颈动脉血管，还在跳动。我猜他是脑梗死发作。李护士说过他浑身是病，虽然很多实验室检查指标降到了正常，但是不能代表整个人摆脱了疾病。他的头发不知不觉间恢复成白色。我顺手从老头身上摸到一部手机，按键特别大的那种老人机。我翻通讯录找到文律师老婆的号码。

其实很好找，手机里一共就只有俩号码，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

我打过去，等待对面接听，有点忐忑。因为文老头说他儿子和儿媳妇对他老人家居心叵测，图谋钱财，还说有人要杀他。文老头一把年纪，疾病缠身，不排除是精神出了问题，但是万一事实果真如此险恶……我可不想趟这潭浑水。

还未说话，那边文夫人略带兴奋而急促的声音传来：“爸，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咳嗽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文爷爷，我是欧阳医生的学生，现在文爷爷晕倒了，我把他送到中心医院急诊去，大概二十分钟到。您要是还在医院的话，麻烦您到急诊那边，给文爷爷办手续。”

文夫人沉默两秒，说道：“哦，那谢谢你了，我在医院。我去急诊等你。”

出租车司机江河精神极度紧张，害怕文老头死在车上，甚至忘记了嚼槟榔。我也跟着紧张，怕发生车祸。

下车走进急诊大厅，我看到文夫人和两个医护人员。文夫人神情淡定，我暗呼不妙，难道她想趁火打劫，对文老爷子不轨？

文夫人见到是我，眼角收缩了一下，不过再没有别的表情。我指了指外面的出租车。文夫人率人将文老爷子推送至急诊室，对老头说：“爸爸，别担心，有我在。”

待抢救室大门关闭，文夫人这才扯了扯嘴角，对我说：“小伙子多谢了，以后有什么法律方面的需求，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我低头一看：江城文正律师事务所。我心想，你丈夫还躺在ICU里，联系你干啥，但是联想到文夫人这种人不会乱说话，便猜测问道：“杜北归的老婆，答应献血了？”

文夫人稍带得意之色说道：“那是自然。我丈夫能活，他丈夫才能活。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半死不活，疯疯癫癫，我也不愿意继续深究。要说起来，他家里的变故与我丈夫有那么点关系。换做是我，我也会报仇。但是我丈夫是个律师，对事不对人，一切为了当事人的利益出发。就跟医生一样。当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危急的病人，医生考虑的是如何挽救生命，而不是考虑病人的人格品行，相信欧阳医生就是这样。”

我哼了一声：“你们的当事人是那个死亡小偷程文范的家属，他们有什么利益？他们是为了报复。”

文夫人心情甚好，有闲情逸致与我辩论：“首先，这些亲属之间有程文范的年迈双亲，有尚未成年的女儿，其次他并没有直接导致杜南飞老婆死亡。如果按强奸罪判处，也不会判死刑。最后，谁告诉你程文范死了？你看见了？”

我瞠目结舌，问道：“李护士告诉我的。程文范没死？！”

文夫人冷笑道：“李护士？那个一点都不专业的姑娘？她亲眼看见了？她说的你就信？”

我摇头道：“她没必要骗我啊。”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年轻人，我没有得罪你吧。你好像盼着我死？”

我闻言大骇，回头看见一个遍身都是绷带的男人，眼神阴鸷，看来他就是程文范。我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只是事实跟我听到的传闻不同，而感到震惊。”

程文范挑了下眉毛，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程文范这个混蛋没死，杜南飞的夫人却死了，杜南飞本人入狱二十年，他弟弟还在跑路，是不是替他们一家感到不值啊？嘿嘿，实话告诉你，他老婆就是个骚货，自己送上门的。不过也不怪这个女人，因为杜南飞一年到头忙，没几天回家休息。女人嘛，长期吃不饱……小伙子估计你还不懂。但是呢，杜南飞入狱，可不是我要整他，是他得罪了人。那个人只手遮天的人物。怎么，听呆了？一个贞洁列妇的形象在你心中轰然倒塌了？”

我呆了半响，问道：“你没那个她，那她怎么自杀了？”

程文范把满是绷带的脸凑过来，说道：“要硬说这个女人是个十足的荡妇，那也不对。她看见一贯懦弱的丈夫居然为她拼命，如此在乎她，才良心发现。杜南飞被人搞得蹲了大牢后，更加悔恨，精神恍惚，走路不小心被车撞死了，这可不能怪我。”

我看了一眼“抢救中”三个红字，联想起问老头在出租车里非常隐私的谈话内容，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跟你不熟。”

程文范与文夫人对视一眼，笑道：“杜南飞得罪了的那个人，他对你很感兴趣，想请你喝杯酒。”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请我喝酒？我这样一个贫下中农，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啊。”

程文范说了一句跟文老头十分接近的话：“小胡，你是不是从5月1号起开始很有规律流鼻血？或者说很没规律？”

我下意识地摸鼻子，指肚一滩鲜红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