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六四式小手枪的出膛声，虽然算不上很震撼，但在这屏声静气的安静时刻，在这些囚犯的心里、耳朵里，不亚于响起了一声炸雷。我当时心中咯噔一下，以为宝音图这一枪打进那人的脑门里了。随着枪响，那家伙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脸色惨白，眼神迷茫。我抻着头仔细地看了看，他的头上并没有出血，墙上和地上也没有红色的血痕。他当时肯定以为自己被射杀了，有点吓傻了。

宝音图转过身对着我们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的子弹多的是。你们谁想跑出这里？你能爬到墙上，电网电不死你，子弹就会打在你身上，不管打你多少枪，只要能把你打下来就行，打死你，打残废你，你活该！只要你私自离开这个大墙，子弹就饶不了你，开枪的战士还会立功。他们都等着机会立功呢！”宝音图转身仰头问墙头上的武警：

“是不是啊？”

“是！”

这些武警不愧是经受过训练的，齐声呐喊、声音洪亮，回答得非常整齐利落。“是”字刚一落，一片枪栓拉动的哗啦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

院里的囚犯很快就排着队一波一波地回监舍里了。门刚锁好，李明虎、哈达和王喜才就唏嘘不已，他们说：在武警包围我们，枪口对着我们时，还真以为要把这些人枪毙了呢？尤其是宝音图的那声枪响后，他们腿都软了，还以为武警很快就要开枪了呢？我心里暗自窃笑--看看你们的脑袋瓜，多幼稚啊？

朱老五说：那子弹是贴着那小子的头皮射出去的，宝音图的枪法真准！刘黑子看到的情景是：花生米一般的小火球贴着那人的头发飞过去了，不过那人的头发很短，也就是秃头上刚长出来一厘米左右。（号里的犯人，基本上是一个月一剃的，新犯进来两三天内就要被剃掉，拘留十几天以下的人不剃头）

正在我们议论刚才的情景时，走廊里传来稀里哗啦的脚镣声，先是听到七号牢房的铁门打开，很快脚镣声又响起，接着又听到八号牢房的铁门打开，接着、脚镣声向我们这里响起。铁门打开后，进来一名抱着行李，戴着手铐脚聊的小个子。吕正操扔下一句：他以后就在你们这号了，说完锁上铁门便走了。

这小个子不到一米六五的样子，有一点瘦，黑红脸膛，嘴角上淤紫一片。他把行李放到地上后，站在门口没动弹。他脚上的铁镣是由很细的钢筋焊接成的锁链，中段向上多出一根连接到手铐中间。戴在他腕上的手铐是黄铜做的，与哈达腕上戴的那个不锈钢的比起来，感觉便偏薄了。（这种手铐是过去那个年代犯人们戴的）

这人是刚才站在墙边的其中一位，他怯生生地望了我们一眼后站在那半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刘黑子招呼他：

“坐啊，给他让个地方。”

小个子坐到床上后，刘黑子问：

“你们号里是怎么了？”

小个子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这人叫阿腾格勒，他们号子里的人从二十多天前开始商量越狱逃跑的事，后来决定用挖洞的方式，在通铺低下靠近铁窗口的下面挖出一个地道，一直通到大墙外面，半夜时钻出去。他们用的工具是一个不锈钢的小勺，每天在后半夜的时候轮流由一个人钻到铺底下挖洞。一个晚上有四五个人轮着下去干，干了这么长时间（二十多天了）那把不锈钢的小勺被磨成了一半，铺底下的水泥地还没有被挖透，他们挖出来一大堆水泥块，快有一拳头深的一个坑了。（如果一旦把这水泥地挖透，剩下的土就好掏多了）

昨晚上，那个宝音图拿枪指着的那个矮个子，正在铺下卡兹卡兹地费力挖时，铁门突然开了，宝音图在前面，后面跟进来五名武警和两名看守。阿腾格勒当时正在睡觉（轮到谁挖时，上一个人会把这个人叫醒的），他是被宝音图的怒喝声吵醒的，当时宝音图大喊着：

“出来！下面的人！”

挖洞的那个人爬出来后，一名个不高的武警拿着手电筒钻了进去，爬出来时他手里拿着几块碎水泥。宝音图立刻叫他们每一个人跪在地上，地上跪不下的就跪在床上。他们每人都挨了一顿揍：耳光、拳头、脚踢，电警棍电。那些武警的出手特别重，那几个人还轮换着打他们。宝音图站在旁边，抱着两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挨揍。这就是昨晚我们听到那些声音的原因。

我们很奇怪，问阿腾格勒，这事宝音图怎么知道的呢？刘黑子又问：

“你们号里最近有没有进新犯啊？”

阿腾格勒说：“有两个月都没进新犯了。”

“有没有人被提审呢？”

“除了刘斌被提出去两次，这两个月别人都没出去过”

朱老五问：“那是不是刘斌告的密？”

“这挖洞逃出去，是刘斌出的主意啊？”

“……”

这事真的不好讲了。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