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子特别羡慕的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叫立杆的采花贼。不知这是他的真名还是绰号，他不止一次地提起那人。通过那人的行为，当时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我们那里会产生一些女混混、女流氓。

那时，学校里初中、高中的班级内，特别活跃的，又不是那么热衷学习的分子们，常常喜欢聚在谁家里听听歌、听听曲、跳跳舞、喝喝酒、聊聊天。往往男女生都有。而且动不动就喜欢通宵，（不知那时候的女生们出来时是怎么向父母交代的）那时很多乡下的孩子们来旗里上学，由父母租一套房子给他（她）做为生活用，这种出租屋往往就成了这些学生们的乐园。也有些父母临时不在家的，他们便抓紧利用这个机会凑到那家。

每开展这种聚会，那个叫立杆的采花贼便倍加珍惜机会。他会选定一个猎物，不管她美丑胖瘦，只要看上去老实听话，他就不停地灌对方酒，直到她喝得晕晕乎乎。或实在不想喝的时候，他向他们要求一个单独的房间，以让女孩休息或者是两人单独谈感情为由，把门一插，开始侵犯女孩。

当然，大部分的女孩都不会顺从。他惯用的方法就是打嘴巴，骑在女孩身上不停地打，打得女孩实在痛苦不堪，又怕又羞（怕屋外的人知道，这种事传出去可就丢死个人了）不敢大声喊叫，很多便顺从了他。实在不行，他还会掐脖子恐吓。还有些女孩被酒精作用，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地让他得了逞。当很多女孩从房间里出来时，双颊胖胖的红红的，两眼肿钟的。

那时，不管社会上的男女青年聚会，还是学校里的男女同学聚会，只要立杆能听到的，其中有一位他认识的，他就力争加入进来，想方设法实施他的勾当。

后来变本加厉到什么程度？他放学不回家，到各个教室转悠，看到那个教室剩下一个女孩在值日（打扫卫生）他就想法设法得进去套近乎，帮着干活。等学校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施暴。那时候他所在的那个中学还不是楼房，是前后左右排列的平房。听说用这种方式他竟然也得逞了两次。有一次早上，那个班级的同学们上学，竟然看到凳子上、桌子上，拉拉散散的有几米长鲜红的血迹。问谁谁都不知道，前一晚上值日的女孩子也坚决否认。

按照刘黑子的说法（也是立杆自己向他吹嘘的），立杆一共夺取了十几个处女之身，而这厮当时也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我相信，那个时代守身如玉的女孩子肯定比现在多得多了。她们一旦遭遇了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她们可不想天天让人戳着脊梁骨议论。这也是立杆这种人能屡次得逞的原因。也有那么两次，有两个爆烈的女孩，被他耳光扇得鼻孔嘴角都淌血了，最后把门踢响了，他不得不松手放人。但事后那俩女孩也没有告他，家人也没有找过他。

假如换成现在这个时代，可能立杆之流没有这么多辣手摧花的机会吧？因为人们把贞操看淡了，维权注重了。但现在这个时代凭感情、以爱情的名义，骗取女孩子贞操的比那时多了很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这些受辱失身的女孩们，慢慢得就不上学了，开始同社会上的男孩子们混，随便交男女朋友，最后到了随便睡觉的地步。想想她们也真可怜，被人称女混混，女流氓肯定不是他们的本意。当他们倍加珍惜的东西，一夜间被立杆之流夺去时，不管她们还上不上学，做的还好不好，都会有人在背后定义她们是女流氓。美好的东西都没有了，那我们就索性按照你们的看法做给你们看吧？

我想，大部分的女流氓大概都是因此蜕变而成的吧？

刘黑子打起架来，凶狠程度远超于立杆，他虽然很羡慕立杆的“花运”，但他没有强奸过女孩子，按照他的说法是，也有机会，但他实在下不了那个手。刘黑子还有几次为自己班里的女同学和社会上的女孩子，免受其他混混欺负打了几架。他还算是他那个中学里的一个护花使者了。（当然他朋友立杆的侵犯除外）

从这点上看，他身上也有闪光点，他其实算不上很恶的人。他从初二就开始和女朋友同居了。他女朋友是被立杆强行开苞的。他从劳改队蹲了四年（好像是这个刑期）以后，回家就把她女朋友娶了。两年后，那个痴心地等待他的女子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刘黑子后来没再进监狱。他接手了他爷爷留给他的生意，听说不如以前那么好，但还过得去。他一直守着他那个由女朋友升级的老婆过日子。没弄出什么事，挺安稳的。

立杆只因为打架和赌博蹲过2次拘留。这人我没见过，听说外表很普通。那几年我还奇怪，向他这样的种猪，“小脑指挥大脑”的人，为何命运对他这么豢顾？祸害了那么多纯洁的女孩子，而没有因此受惩罚。

但在我05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听说他死了，他死于伤口发炎。他没什么大本事，又不愿意踏实劳动，一直像个二流子一样过着吃饱了不饿的生活，老婆受不了他这样，早就跑了。他喝醉酒找小姐，完事后又没钱给，于是吵起来、打起来，被看场子的一个二愣子照肚子上捅了一刀。他就这样捂着肚子回家休息（也许是没钱上医院看病吧），第二天死在床上。

刘黑子说：立杆曾经同他说过二次：自己这辈子可能会死在屄上。最终，上天还算是公平，他说中了自己的命运。这也是由他自己设计的，他不亏！

刘黑子喜欢了解那些偷盗的手段，他应该不是今后想学那些，无非是年少好奇吧？他问朱老五平时是怎么开锁的，朱老五给他讲了一些。刘黑子却来了精神，让朱老五把哈达的手铐打开，验证一下他的技术。朱老五便把竹筷放到水泥地上磨了磨，试着打手铐。鼓捣了半天没有动静，他说这竹筷要用刀削成一定的形状才能打开。

没有工具，张黑子和朱老五两人睁着双眼，在监舍的上上下下各个角落里像探照灯一般不断搜索。最后视线落到马桶上，这个马桶是黑铁皮做成的，马桶的开口边缘呈不规则状，好像用的时日太久了吧，挂铁丝横梁的那个部位有两块大拇指头肚大的铁片是贴着桶沿折在外边的。张黑子指使李明虎把这样一块铁皮折下来。李明虎捏着铁皮反反复复不断地来回弯折，几分后终于折掉一块三角形的黑铁皮。

朱老五拿着这块铁皮在水泥地上嚓嚓嚓地磨起来。他时不时地向地上洒水，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他终于把这块铁皮磨得锋利。坐在那里开始一心一意地在竹筷上削修他的“钥匙”了。每隔几十分钟他就要在哈达的手铐上插进去实验，哈达也安静地十分配合着伸过去让他鼓捣。他这样反反复复地削了试，试了削，一整天过去了也没有打开。

第二天，上午放完风后他又一个人在那里鼓捣，已经毁掉了一双筷子。快到下午吃饭的时间里，手铐终于被他打开了一只。他们俩在那里发了一声喊，我们一看，哈达的一只手已经从铐子里解脱了，正大幅挥动着两臂活动，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呼，带着一点小兴奋。

去掉手铐，哈达尽情地挥舞着胳膊、肩膀扭来扭去。也是啊？一个多月了，他的双手就一直这样烤着。两条胳膊始终局限在一个范围内活动，确实好受不到哪里。这次他从提包里掏出一件内衣换上，这也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换上衣。

为了防止看守突然看到，他们让他将铐子套在一个手腕上，这样，人来时可以迅速地套上另外一只铐子掩饰。如果让看守发现我们私自开他的手铐，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大家正围着赞叹朱老五的手艺时，哈达坐在那里拿着四根筷子，并排在一起，俩俩相对拧起了脚镣上的螺丝来，费了半天劲螺丝纹丝不动。李明虎接过来，又加了两双竹筷，用布条四根一捆紧紧地绑到一起，又将竹筷一端用布条连起来，使棱面夹住螺丝面，慢慢转动，竟然把那两个螺帽拧了下来，整个脚镣都脱落了。我们这些人又是一阵小小的欢呼。

李明虎、朱老五、刘黑子很好奇，三人轮番在铺上套上脚镣体验起来。我当时也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神经，竟然也学着他们套上脚镣走动，（这事，至今都让我后悔）18斤重的铁镣套在脚上的感觉真的是很有份量，尤其当你迈步时，有种沉甸甸的拖累感。身体羸弱的人估计也走不了多久，也难怪哈达套了一个多星期，脚腕上就被磨出深沟来。

后来我看到罗雪峰脚上套的那副铁镣就比这个上面的铁环细了很多，他那个好像是钢筋焊到一起的，8斤重。这两人，杀的人不同待遇也不同。

他们说以前对待那些杀人犯，脚腕上箍上铁镣后，就将拧螺丝的那个部位用电焊枪点死，一直到押赴刑场的时候在用电焊切开。想想看：当电焊的火花在脚腕上把螺丝烧得红红的，直到烧断，脚腕处的皮肉肯定会冒出刺鼻的烧焦味、烤焦味，那是什么感受？也许，对于即将押赴刑场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他的思想正游荡在生命的边界，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吧？他是不是不太在乎这种痛楚了呢？谁知道呢？

从那以后，哈达在换裤子时不那么费力得顺着脚腕掏了。但平时他的脚镣仍然铐着，手铐在一只手上常常虚掩着，即铐子上的齿牙虚搭在锁扣上。

在打开脚镣手铐两天以后的晚上，恰巧在那个时间停电2个多小时。（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为的）十点多钟的时候，号子里漆黑一片，我们都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胡诌着。这时监舍的门打开了，一下子涌进来4个人--宝音图、吕正操、冯树德（也是一名40多岁的老看守了）和监察科的程科长，两把手电光在监舍的各个方向晃动着。

程科长吆喝：“嗨，你们都在吹什么牛逼呢？”

他这人很和善，大眼睛、圆脸，三十刚出头，面相可亲。从来没见过他色厉内茬地训诉过某个犯人，他的工作是专门监管囚犯权益的。

程科长打着手电照到哈达的身上，“嗨，哈达，有没有脱裤子睡觉啊？”说着，他一手把哈达的被子掀开来，电筒光从上到下照到哈达的脚上。在脚上停了一下，又向上照到铐在胸前的手腕上。这时哈达的手铐和脚镣都恰好铐得好好的。

“你的手有没有摸屌啊？”程科长开玩笑地说。

吕正操接过话去：“摸了也没事，摸吧，多摸几次，反正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们都笑了起来。

宝音图向哈达的身边扔了两包烟和一盒火柴，丢下一句话：“小心点，别着了火。”几个人便出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以后，杨国民在黑暗中开了口：“好险哪，幸亏手铐和镣子都锁着，要是看到打开了，我们几个就完了。”这些人平时很少在晚上集中进号里，来了就直接看哈达的手铐和脚镣，目的明显。当时我们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开手铐和脚镣的？开的那会儿，也没见到有人发现啊？这帮做监管工作的，还是有两下子的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