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用鼓励的眼神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不约而同站起了身子。√袁立云拔出宝剑，大喊道：“锦衣卫听令！为了大明朝，为了大明崇祯皇帝，目标李自成，杀！”

“杀！”这是最后的一战，他们没有必要再去保留体力。两人将内力注于脚上，穿着他们熟悉的红色锦衣、黑色斗篷向李自成的帅旗飞了去。

往常，他们作战时候的表情都很冷酷，而现在，他们两个却都带着充满青春味道的微笑。他们似乎在迎接死神的召唤，迎接自己英雄的称谓。

老天爷或许看到了这一幕，突然大风吹起，整个战场瞬间便被黄沙笼罩。李自成的后方出事，加上自己占据了顺风的方向，久经沙场的多尔衮立刻下令八旗军冲锋，血雨腥风将此时将仅剩的阳光也吞没了……

大战异常惨烈。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拼命的理由，每一个战士都有可以让自己死的信仰，因此他们都拼尽全力，哪怕只剩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也要把刀尖指向敌人。

袁立云正在一步步向着李自成逼近。他手中的宝剑，舞着家传的袁家剑法，如同一个即将转行的戏子，将自己的绝唱演绎的淋漓尽致。他还在说笑，同跟自己一样满身伤口的李平说笑：“李平！你还怕不怕了！”

“不怕！”李平大笑起来，今天他没用暗器，只有一把锦衣卫的制式佩刀。他挥刀砍去一敌兵手臂，跟着又在他的肚子上开了道口子，挑出一摊肠子样的东西：“大人，还是这个过瘾！”

“哈哈！好！这个留着，一会儿上路的时候，咱们做个溜肥肠充饥！”袁立云并不是恶人，但战场的厮杀已经让他忘记了最基本的道德与人性。“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上次你审问女囚的时候，是不是把人家给碰了！”

“对，就是我干的，然后还把她杀了！让狱卒兄弟说她暴病身亡！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李平说出了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他再次将刀锋刺进敌人咽喉，鲜血立刻遮盖了他的脸孔：“大人，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按照惯例处决我！”

“因为我直到现在才拿到你认罪的口供！哈哈！”

“原来大人也……也会……骗人！”李平的胸口被敌人的长矛刺中，这一停顿，前胸后背都被插上了长矛与刀剑。“大人！别把这事情说出去，给我留个清白……”一声巨响，他引爆了身上的火雷，那些将自己杀死的敌人，顷刻被炸得粉身碎骨。

“好你个李平！你偷藏一枚火雷，等老子下去治你的罪！”袁立云用力跳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伸出长剑，杀死周围敌人--这是他做的最后努力，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看来要亲自杀李自成已经不可能了。

刚一落地，他的后背便中了刀，当他回身杀死偷袭自己的敌人时，又一剑砍在他的肩膀上。他不顾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大喊着将剑凌厉地舞动起来，敌人吓得不敢再进一步。

“少侠莫怕，我来救你！”是……是那天打伤岳云师徒的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的束身衣服，手持一根细细的拐杖，鬼影一样从敌人头顶飘了过来。“哈哈，少侠好功夫！”这一说话，竟有大片敌人扔下武器，抱头挣扎了起来，就连功夫甚好的袁立云也有头昏的感觉。

“你是谁！”

“哈哈，在下乃大清军队统帅贴身护卫。见少侠身陷绝境，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满洲人！又是满洲人！愤怒的袁立云一剑砍了过来，但那人却奇迹般的躲到他的身后：“少侠，我是来救你的，为何要对我动武呢？”

周围的闯军趁乱围了上来，但那老人一说话，又倒下了。

袁立云用剑支撑着，瞪着那人说道：“你听着，我是大明朝锦衣卫指挥使袁立云。我大明与闯贼的事情不用你们满洲人管！告诉你们的统帅，滚出关去！”

那老人大笑起来，回道：“少侠，我不跟你谈什么大道理，总之我们的统帅要见你，我就必须把你带回去！”

“你好大的口气！”袁立云直起身子，冷笑道：“我锦衣卫从来就没有当俘虏的习惯！就算死也不会！”

“那就由不得你说了。”老人摇了摇头，像使出分身术一般，十几个他的影子像四面八方飞了射出，凡碰到，无一幸免。他跃了起来，从袁立云有所防备的另一个方向抓住他的肩膀、打掉那准备自杀的兵器，往包围圈外飞了出去。

那老人轻功确实了得，提着岳云亦然飞的如同雄鹰般轻快。掠过战场，袁立云发现清军与关宁军已经占了绝对优势，从三面将李自成的人马包围了。他笑了笑，看着那老人说道：“前辈，告诉你们的统帅，得了天下之后不要乱杀无辜！”

“哈哈，少侠，你肯见我们统帅了？”

袁立云也大笑了起来，很从容，就像天上飘过的云彩一样：“我说过了，锦衣卫不当俘虏！”

“那你打算？”老人刚一警觉，那袁立云便已经七窍流血。暗红色血滴落到了弥漫着黄沙的大地上，落到了那些拼杀中的将士的铠甲上，如同一场早春的雨，默默无声。

老人看了看袁立云，他依旧在微笑。“傻小子，你来战场还带着毒药，看来你早有死的打算了！好样的！”

老人将他的尸体放到多尔衮马前，下跪回道：“报摄政王，这青年在半道服毒自尽，想必他已经有了必死的打算。他临终前让我告诉您，入关之后不要滥杀无辜。”

多尔衮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去问问吴三桂，看看这人是不是他的手下！打听好名号，给我厚葬！”

“不用了。他说自己是明朝锦衣卫指挥使袁立云。”

“好样的！他是英雄！如果不是他率先冲进李自成的队伍里，敌人不会忙着收缩，我大清军恐怕也不会轻易合围敌人！”多尔滚下了马，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他：“封此人为大清朝忠勇侯，打完仗命全军参加他的葬礼！”

“不！”老人打断了多尔衮，说道：“大人，他虽说是英雄，但他是明朝的英雄，不是我大清的英雄。刚才他就是为了不做俘虏，而在老夫眼皮底下服毒自尽。他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捍卫他的名节，老夫看，还是以‘大明忠勇候’的名义安葬比较好！”

多尔衮站起了身子，惋惜地叹道：“他如果是我们满洲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巴图卢，如同海东青一样凶悍勇敢的巴图卢！只可惜，他投错了胎，做了汉人。就按你说的吧，以大明朝‘忠勇侯’的名义安葬，把他的墓地建在李自成的指挥台上！”

“属下遵命！”

硝烟散尽的时候，也是阳光明媚的时候。腥风血雨留下的是一片片尸体同一条条血河，但它也同样留给了后人一个个英雄的故事。

袁立云的人生，因为他身上的锦衣而改变。这种改变也注定了他，要用这种死亡的方式来诠释生命的意义。那是个战斗的时代，是个杀戮的时代，英雄时刻都会出现，但很快也会被人遗忘。不论后人能否记住他的名字，我想他都会在九泉之下继续微笑的。

阳光暖暖的，风也淡淡的，四处流血的战场依旧静静的……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