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丹颬说到此，向影娘举起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尺八，“你能够重生，以火鸟为形体，是因为迦楼罗王施展了朱雀族的巫术，你寄生在一件物体中，这件物体若被毁了，你也便就毁了。我从迦楼罗火王手中将它偷来，将它带到这里。你说我是贱骨头，投奔龙霖，可我觉得在这座青龙皇宫是我最安全的地方，我也能最安全的保住你，即便是我死了！我也能牢牢将这件尺八攥在手里，与我一同入葬！”

雀丹颬撕心裂肺将他的苦衷说了出来。

啐，影娘朝他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我做错了事，毁了迦楼罗火王的大计，我自愿受罚，她是给我重生的恩人，我愿意为她效命，即便她要与你成亲，我愿意退居妃位，甚至死亡，只要她能替我复仇，替我终结这个可恶的青龙族皇朝。可是你，既没用又忘本的懦夫，你真叫我心寒，我后悔嫁给你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雀丹颬，我瞧不起你，你忘了你姓雀丹，你不姓龙，你永远只配做龙族的一条狗！”

影娘痛斥道，随即化成火鸟，背着哭泣的雀丹长烟飞出宫殿。

火鸟在高空鸣叫三声，喷出一道长火，烧死了几名宫人，随即离开。

雀丹颬木然坐在原地，失魂落魄，像全身的力道都被人卸走了。

龙霖静静看着他。

雀丹颬没有说话跪在地上，愣怔了良久，忽然举起尺八来一边落泪一边吹奏，一曲《起世经》。

宇宙何来何去，如何发展，如何灭亡，皆在此经中有描述。

经书中有云：诸河两岸。有种种林。随水而生。枝叶映覆。种种香华。种种杂果。青草弥布。众鸟和鸣……

一片消闲静摄，颐养天和的景象，被他演奏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灭。

龙霖听出他一心求死，已经没了一点斗志。

龙霖停在原地想了片刻，走到雀丹颬面前，伸手轻轻摁住了他的肩膀，雀丹颬泪眼婆娑抬头望着他。龙霖伸手，用衣袖擦拭掉他脸上的污渍。

雀丹颬泪如雨下，小声哽咽，随即纵声大哭。

可见三年来他过的十分委屈、辛酸，并不快乐。

“很多年前，朕到蓬莱，希望得到鸦神的帮助，给予我青龙帝王的神威与兵力。那是一个疯狂的女人，她希望成为朕的妻子……朕以此做为王权的交换……但是你知道朕心爱的女人是谁。再到后悔之时，命运已经无可改变，朕将背着这道耻辱走完一生。朕也被心爱的女人认为是不顾一切都要得到权力的男子……在她心里，朕始终只能做一个卑微不堪的小人……”

龙霖苦笑，继续说道：“雀丹啊，如果你连死也不怕，还会害怕什么？别像一个孩子一般缩在我这里哭。你将我当成朋友，我却将你当成了我的弟弟，我弟弟兰玥为了救心爱的女人英勇而死。你比兰玥拥有的力量更强大，你不能软弱，站起来，去做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皇上？”雀丹颬不明白，茫然地望着他。

“关心则乱，你现在畏惧迦楼罗火王，是因为你害怕她操纵影娘来要挟你，你怕影娘受到伤害，但是影娘如今盲目相信着她，还带走了烟儿回到迦楼罗火王身边，她便依然拥有着控制你的筹码。雀丹颬，你是我看重的人，我看重的人皆是人间翘楚，你要替我争一口气，回去，绝地反击，然后骄傲地回来。我答应你，雀阁永远是你们的家，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雀丹颬听到这里浑身颤抖，一把抱住了他，痛哭着呼唤：“皇上……皇上啊……”

龙霖解下长发，用小刀切下一束，又将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下，一道交予雀丹颬手中。

“用这些去赢回迦楼罗火王的信任，然后把你的问题解决掉。走吧，雀丹，早去早回。”龙霖说道。

雀丹颬用力擦拭了一下眼泪，心疼地看了一下龙霖手上的烫伤。

“还疼吗？”

“不碍事的。”

雀丹颬点点头，随即将象牙尺八捧给龙霖，“它在我在，它亡，我亡。我现在郑重将它交予皇上，请皇上务必收藏好它，静待我归来。”

“你果然真心爱着影娘。”

雀丹颬苦笑，“影娘，是我最初选择的女子，她就成为了我的软肋，每个人都能用她来胁迫我。”

“你后悔了吗？”

“我只是明白了皇上之所以会成为皇上的原因。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选择了，我只想她们母女平安。”

龙霖笑，将尺八还到雀丹颬手中。

“怎么了……皇上……”

“既然你心里视它为命，便将它好好收藏在自己身边。你好好去保护你的妻女，无论你回来不回来，雀阁都在宫庭中，为你保留。”

“皇上不担心臣受到要挟，再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吗？”

“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在战场上面对你，你又不是我的对手，大不了再杀你一遍。”龙霖笑，拍拍他的面颊，“好了，好了，手下败将，去吧，去吧。”

“皇上，不用担心那一天，我现在真心实意想做您的朋友和兄弟，此生愿与子同袍。”

雀丹颬认真说道，收好了尺八，随即向龙霖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龙霖目送他离开，画殿里又变得静悄悄。

地上水渍如湖泊，倒影着殿内风光。

仙鹤鸣叫了两声，牡丹吐露着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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