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丹颬在原地呆呆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彻底服了她了，默默接过绸巾将脸蒙上。

千寻则三下五除二欢乐的蒙住脸，继续向前跑去。方才的斗嘴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想说的话直接说了，说完也不记仇，那才叫爽快。

雀丹颬无奈跟在后面，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龙王钰此刻已经被抬回后宫里休息着，剧烈的刺激使他又回到了糊涂不清的状态。诸王妃守护在侧，见龙王躺在床上痴痴傻傻的模样，叹息的叹息，垂泪的垂泪。千寻与雀丹颬一路打晕了一堆守卫，轻松来到红海龙王的寝殿。一群王妃惊愕地看着他们。

有人尖叫守卫护驾，但是无人响应。王妃们像是惊弓之鸟，慌乱无章，人群里只有一个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女子，脸上未脱稚气，却将墙上佩剑一拔，提前冲上前来。

“你们是何人，红海龙王跟前，也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喔呵呵，我们是江湖人称雌雄大盗的雌雄双煞！”千寻道。雀丹颬在一边只觉得想挖条地缝钻下去，“途经宝地，路见不平！特来教训一下这个疯子龙王钰！”

“你们见得了什么不平！你们夜闯王宫，欺凌病人与女子，我看你们两个才是恶人！”女子说道。

千寻理由编得确实很烂，而且现在气势也被人比下去了，她倒没生气，很有趣地问那女子，“你是何人？”

“歹人休要废话，看剑！”女子说完，凶狠的提剑刺来。

可是区区女流，又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是千寻的对手。女子将剑使了一番花样，看起来眼花缭乱，其实比舞蹈差不了多少，千寻只用一只手指点住她的额头，轻轻一推，她便倒在地。女子不甘心，爬起来再刺，又被一根手指戳得跌到地上。

女子还是不甘心，几起几落，爬了四五遍，终于气馁了。她将剑刃调转，横在自己脖子上说道：“这是红海龙王的宫殿，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不是谁想要到这里踩一脚就能来的！龙王钰清醒后一定会要了你们的命！你们！退下去！退下去！否则我必以命相搏！”

所有哭得花枝凌乱的王妃里，唯有她刚烈、拼命，虽然透着傻气，却看得出她的决心。

千寻蹲下身，认真看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你……你在看什么？”

“我说你到底是谁啊？龙王钰是你什么人？值得你玩命搭救，你看看其他女人，都知道往后躲往后缩，就你，傻乎乎地拦在这里。你用用脑子好么，我都登门来行凶打劫了，我还怕死个把人吗？你算老几呀？！”千寻问。

“我是红海龙王御前书女苜蓿！”

“连妃嫔都不算，但你能在他跟前伺候，他挺宠你的？他是你的心上人？”千寻问。

苜蓿脸噌一下红了，结巴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你要是喜欢他，你现在这行为，也算情有可原。否则多不值啊，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不许你这样说他！”

“去你大爷！他就是臭狗屎！”千寻骂。

你……雀丹颬和苜蓿同时瞪着她。

好吧，算了，歇菜，不能这么骂。千寻吹起口哨。

“我说了，不准你这样辱骂他！”苜蓿非要再顶上一句。

“好！那我正经问你！玉琉城前不久杀了一堆人是不是？！以莫须有的罪名砍掉脑袋挂在墙墙上。还差点有两个孩子在刑场上被砍头，对不对？全城人都去围观，却没有人解救。就算之前的人得罪了龙王，两个孩子何罪之有，何等无辜。而你们全城百姓麻木不仁的看着，纵容你们的疯子王胡作为非，是不是丧心病狂？！”千寻怒火冲天的问。

“原来你说的路见不平是这样。”苜蓿冷笑，“你是龙王霖派来的杀手吧，放虎归山，必成后患。”

雀丹颬原本觉得这两人无聊透顶，听这话忽然心生疑窦，“你一个小小书女，能知道其中原委？”

“龙王霖拐走了我们黛珊公主，要她履行契约，嫁给她根本不爱的白虎王。为了两国交好，根本不顾黛珊的真实感受。而且为什么要缔结这种契约，让红海龙王一族的女子世世代代牺牲自己呢？龙王霖若有妹妹和女儿，大可以叫她们承受啊！”苜蓿说道。

“所以……是为了这事？就是为了黛珊公主？”千寻问。

苜蓿站了起来，傲然与他们对立着，严正说道：“不！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这些！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因为遗传的顽疾，被自己的家族永远排斥孤立在外，世世代代生活在极西之地，在敌族的眼皮子底下。说好听了，是互相牵制，永修邦交之好。说难听了，就是毫无自由的人质。白虎王可以随意来到这里，想出各种花样来戏弄龙王钰。青龙一族可有为他伸冤叫屈呢？根本不，除了在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其他时间早就把他遗忘了！”

苜蓿说到这里，热泪盈眶，“红海龙王甚至不知道东方是什么样子的，青龙族真正的模样又是什么……你们被家人遗弃在敌人的世界中过吗？！你们能体会吗？！这就是他的仇恨！”

这几句话，像一柄重锤，击打在雀丹颬脑内的铜钟上，顿时洪音激荡，震得他心都痛。这世上与他地位相当，却又遭遇相同的人，竟然还有一个。他早知道红海龙王的存在，却不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挣扎煎熬。再没有比他更能体会这种痛苦的人。

雀丹颬怔怔后退了一步，双眼中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千寻也愣住了，设身处地想想，倘若自己被困在红海边，这样不开心的生活着，要是逮到机会，捉到罪魁祸首，肯定早把他吃掉了。试想一下当然会不甘心啊，凭什么自己当人质，亲戚却当个快活皇帝呢？

“可是……你这个小女官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看你背后那些王妃，你了解龙王钰倒像是比她们更多。你真的很喜欢他，他也待你挺亲近吧？”千寻问。

“混帐！你们若是心狠手辣的杀手，还要议论人这些蜚短流长吗？！随你们拿我怎样，不准泼龙王钰脏水，不准你们玷污他的声名！”苜蓿激动地说着，伸手想要推千寻。

照样被她用一根手指戳到了地上。苜蓿跌落几次，头发早散了，模样十分狼狈，神情却还倔强的很。

千寻笑了：“我要是他，有你这么一个知己，还挺欣慰的。”

她看着雀丹颬说道：“我忽然不想揍他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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