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城】

“兰霖？”影娘坐起身，看着地上松散一地的绳索，她不记得自己何时被绑到这座陌生的城池里来的，“我不是……应该在青堂吗？”

她的记忆看来回到很久远的过去了。

“影娘。”他想了想，没太靠近，“你还知道我是谁？”

影娘皱皱眉头，“朋友吧，泛泛之交。你为何带这张恐怖的面具？”

兰霖笑了，原来连他们那段旧情也抹去了。

“是，没错，很好。”他掺扶她起来，但她拒绝了，“很抱歉我用这个办法请你过来，其实是谈笔交易，一个委托。希望你能帮我处理掉一个人。”

“谁？”

“姓雀丹，单名一个颬字。”

“雀丹姓氏，朱雀族人。什么来历？”

“目前为止，他是京城皇宫中王座的拥有者。”

“哈哈，天大的买卖。”影娘笑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四周一打量，皆是白鸦，“怎么，这是青龙族的地盘吗？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出手？你一个卖酒的，又何时与青龙族扯上了关系。”

“在商言商，我们就谈交易成吗？”

“找青堂出手，需要一个好价钱和一个绝对合适的理由……”

“我明白，我明白。”兰霖笑，这些他早有准备，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精准的毫无偏差，“青龙要杀朱雀，绝对合适的理由。青堂堂主，也就是令堂，一直钟爱着江南凤仙城，你若助我为帝，这整座城市，我可以赠送给青堂，永世不反悔。”

影娘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忽然从一个卖酒的变成了一个想当帝王的野心家，但这果然是笔好买卖。”

“成与不成，就看姑娘一句话了。”

“虽然有难度，而且有违青堂不干涉国事的规矩，但……”

“一城之主，不得了的利益呀。”兰霖怂恿道。

影娘点头，“可是一手交人头，一手交城契？”

“不不，不用你杀他，我不要他的性命，我要他好好的活着。”

“哈，那就是断手断脚喽。”

“都不用，我不要你伤他的人。”

“青堂可是杀手买卖，你叫我去不伤他？那要做什么？兰霖，你可别做鬼打算，若不是看在你我相识，我可就要赏你耳光了。”影娘凶狠地说道。

“放心吧，也不是叫你去色诱或什么为难你的事。我会给你一支精锐部队，由你带领，潜伏进皇宫将雀丹颬控制住就行。”

“呵，精锐部队，能有多精锐。杀手从来是独来独往，哪要什么部队。”影娘冷笑，满心瞧不起的高傲姿态。

“我是缺个行军打仗的好将领，十万白鸦军呢，若无好统率，岂不白白牺牲他们。”兰霖欲擒故纵。

影娘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你的意思是……”

兰霖扔给她一块玉腰牌，“特地让安雅城的玉石匠人连夜为你赶制的。身为一个足智多谋的杀手，是有诡谋的战法与思略，有非常手段，也不死心眼。我偏偏不要我的白鸦军去正面厮杀与牺牲，我有的是时间与朱雀族人耗，你就放心地带着他们去玩，怎么神鬼莫测，怎么干扰，怎么阴魂不散……任由你去发挥。”

影娘接住腰牌，抚摸着这块无暇美玉，雕刻有青堂的鬼头符，雕着影字。她脑海中划过一个很破碎的画面，仿佛是她曾经也赠送过一件类似的东西给兰霖，她抬头看了看他，那半张骷髅面具，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一定是幻觉吧。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影娘道。兰霖微笑点头。

她松了松手脚筋骨，傲慢地问他，“所以现在我可以自由来去了？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是用什么办法将我绑来的，但是你给我记清楚，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如卿所愿。”兰霖摊开手，示意绝不再干涉她，影娘阔步走了出去。

她在阶梯上与龙王普摩擦肩而过，一个轻功翻跃便不知道去往何方了。普摩紧锁眉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时兰霖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虽然你昨晚已经将你的计划都告诉了我，我也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可是你真的相信鬼市卖的药水有效，相信这个女人能帮你完成使命？”普摩越说声音越大，“而且最令我恼火的是，环绕你左右的怎么都是女人！你信任她们，重用她们，依赖她们！”

这种明显在责备他无能的话，兰霖却只是笑笑，有什么必要与他争论这种事。心中默默回了一句，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堂兄莫躁。接下来还是要仰仗堂兄的本领，也是你最威风的能耐。”兰霖轻松将话题转开，“用雪暴术断掉京城粮草，让那里积雪冰寒，但不用攻击他们。”

“你这种若有似无的战术，就是拖延时间了？”普摩自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呵，你倒不怕给他们时间用朱雀玉玺正式在四神柱前请出朱雀，那时天下可是真正的改朝易主。”

“又能怎样，开国帝是亡国君。堂兄，太在意名义，反而会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我不像你，心大！什么法子都用，简直是鸡鸣狗盗。”普摩不以为然。

呵呵。兰霖的手指在身后摩挲，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他一言不发，普摩气生完了又烦躁起来，“罢罢罢，我千里迢迢奔来就是为了维护青龙族的尊严，你这个嫡传正统反而面子里子都不想要，我还着什么急！我就听你的，让干啥干啥！倒是你，到时候别丢了王座哭鼻子！”

说到底是把他当小孩呀，兰霖心想，其实普摩自己倒是个沉不出气的毛躁人。

“堂兄。”兰霖亲热地叫了一声，“兰霖是没有真才实学才来投奔您的。”

“哪里哪里，我看你运筹帷幄的很。”

“您是镇守西北多年的大英雄，我是初出茅庐的浑小子，如今堂兄对我虽多有责备数落，但也皆是寄厚望于我，为我担忧。我深知好歹，心里感激的很。何况堂兄骂归骂，一切不还是顺顺当当的在帮助着我嘛。您说我器重女人，但我深知我的皇族根本在哪里。对么，堂兄？”兰霖哄他。

普摩从第一句就已经开心了，每回吹胡子瞪眼，其实就是为些顺耳好听的。他点头，朝上走了几格台阶，故意要比兰霖站得高些，“你心里明白就好。”

何等的明白。兰霖仰视他，微微笑着，笑意深远。龙生九子，人生百态。人分三六九等，劣根性却不出左右。明白这些道理，清楚与糊涂之间，便游刃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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