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我不精壮？！”凛央子哪听得了这个，蹦了起来，把上衣一下脱了，月光描绘着他全身健美的肌肉轮廓，完美无瑕，“我是最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千寻伸手摸摸他的八块腹肌，捏捏他的手臂，真的超棒，超有型，“但是也就这样嘛……干粗活练出来的呗，翻墙爬树又未必行。”

爷我天生用飞的好嘛！凛央子狂翻白眼，跳下床提她的篮子，“走走走走走。”

“干嘛去呀。”

“陪你施斋去呗！我当积个德，早点脱离你这种冤家！”

嘿嘿嘿，千寻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脚乱舞的乐了一阵，一咕噜翻身爬了起来，跳到他身上，让他背自己出去。凛央子也是利害，一路背着小丫头，手提沉沉的食篮，从水缸一跃而起，在宫墙上如猫一字疾步，稳得像是脚底生刀，牢牢抓行在墙顶。但这些能力对他而言，简直微不足道，小丫头把下巴抵在他健硕的肩膀上，又一点点蹭到他的颈窝，看他侧脸，其实他像只黑色的豹子，眼神天生狡猾，五官里尽是掩藏不了的精明顽劣，要是生在帝王家，会是个桀骜不驯的皇孙公子，可能很纨绔很酷很坏。

但是她真心喜欢他。

“你耳朵上有条很深的疤耶，怎么撕破的？”她问。

他没有回答。

夜凉如水，清风习习，她觉得自己好依赖他。

也许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三百年的铁杉洞，也就像家了。

这么说好像有点贱贱的，她吐吐舌头，给他指方向。凛央子熟门熟路，抄着近道就到了冷宫，刚跳进围墙，一股熏人的腐烂骚臭味便扑面而来，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凛央子抖抖身子，像牛抖虱子一样把千寻抖下来，交给她食篮。

“你自己去吧，太臭了，受不了。”

“诶哟，矫情。”她牵他的手，一把拖着他往前跑。冷宫里疯了的宫人，七倒八歪，有的不停撞墙，有的在抠墙上的土或捡地上的垃圾吃。千寻把馒头和鸡蛋分发给她们，有些人也分不清楚，继续吃垃圾，千寻也不怕脏，直接把馒头塞她们嘴里，她们又噗噗吐了出来。

“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强。”凛央子说道，“你怎么会乐意做这种无用功？”

“大概是因为我太爱吃饭吧，看人饿着会难受。”千寻并不气馁，乐呵呵地四处派发食物，不疯的宫人会很高兴的接着吃，还会说谢谢。三百年不和人接触，看食物也会觉得萌起来。觉得牛羊猪可爱的人类，不还是会吃它们……千寻这么理解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多奇怪。

“哼哼，吃货。”凛央子拍她脑袋。

她冲他做鬼脸，塞给他几个馒头，让他去分发。凛央子不肯，将馒头又放回篮子里，她瞪他，他还是不愿意，她把头埋在他胸肌上蹭来蹭去撒娇，他害羞了，觉得自己头顶烫得冒烟，只好乖乖去发食物。

发了一圈，一转眼小丫头不见人了。他来回找，在一个地板发潮发霉的房间里找到她，窗棂破损，月光照着榻上躺着的妇人，小丫头陪着她，喂她吃鸡蛋。

妇人面黄肌瘦，病入膏肓，看着命不久矣的模样，但是今晚精神特别好，吃了些东西，喝了几口凉水后，用枯瘦的手感激地握着小丫头的手。

“若不是你来，我可能几天前就死了。”

“我看你说话声音好多啦，身体一定是好起来了。”千寻安慰她。

“我怕我是不行了。”妇人摇摇头，其实都明白她这是回光返照，小丫头不忍心揭穿。

“冷宫里都是等死之人，没有谁有心情说话，也没有人会来照顾我这个病人，能突然见到你，一定是你我的缘分，一定是老天爷，不想让我带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悲惨的死去。”妇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千寻替她擦眼泪，“别难过啊，你要是有心事就说出来吧，我们陪你聊聊。”

凛央子见她竟然不想走，直翻白眼。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他原地烦躁地跳了跳，结果像只没出息的小狗狗，跑到她身边坐下，不开心，不吭声，只是听。

“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在北苑当差，是花房里的杂役丫头，天生手脚笨，只能做粗重活，有时候北门有物件出入，需要人手搬运，也会叫上我。一来二去，认识那里的一名城门守卫，他叫郭衍，是个老实的好人，见我受欺负扛很重的东西，常会帮我的手，慢慢地，我们便偷偷相好了，我为他补衣服，他给我带好吃的。”妇人回忆往事，一生中零星可数的幸福时光。

“真好，我可以给带好吃的，我不会补衣服，你会补衣服吗？”千寻用胳膊肘捅凛央子，凛央子挪到一边去，觉得她好烦。

妇人还是顾自喃喃地往下讲，“我们情窦初开，年少冲动，偷结了欢好，很快我身怀有孕，整天用布条缠着肚子。我们逃不出去，也不想舍弃孩子，只能冒险将孩子生下来，再由他想办法偷偷带出去抚养。”

凛央子觉得自己还是睡一觉算了，这种小宫女和守门兵偷情的故事，一点意思也没有，换过去被他知道，早当渎职砍掉了。

“可能是我用布条缠得太厉害，也可能是我怀孕的时候营养不好，婴孩生下来就死了，我抱着小婴儿哭了很久，但还是得带他去给郭衍见一面。”

哼，偷情生的野种，自然要死。凛央子不以为然，千寻听到他冷哼一声，用力掐他大腿，还瞪着他不准他叫唤。

凛央子顿时觉得自己一生命门不是那根白鸦羽，而是这个臭丫头，拿她没办法，只好闷闷不乐地坐着。

“我们约定见面的地方，在北门小仓库，宫中来不及运走的东西，会在那儿短期寄放，深夜由守城兵巡逻看管。我抱着死婴到那儿等郭衍，但是没有等到他。”

“他为什么不来呀？”千寻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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