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声音传过来，接电话的是后妈。

“阿姨，是我。”我回答，从小到大那么多回忆，都可以写一部斗智斗勇的后宫传了，我想她不至于就这么忘了我。

“你好，哪位？我不晓得你是谁呢？”

电话那头，虚伪做作的声音依然是那么令人反胃，不管经过多少年，有些人是不会改变的，这是骨子里决定的事。

你会不知道我是谁？扯犊子呢吧！我就闹不明白这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估计通向银河系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要淡定。

“阿姨，我是关关，请叫我爸接一下电话！”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不想太计较，借钱是正紧，我刻意不去纠结我们的不愉快，想赶快进入正题，等着米下锅呢。

后妈也不装了，冷冰冰的说：“这大上午的，你有事？”

我懒的跟她扯皮：“我爸呢？”

她在电话里顿时没好气的说：

“你爸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尼玛，你不知道谁知道！这是我爸的手机！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

我一气，直接把电话挂了。懒的再理会后妈那张惹人厌恶的嘴脸，我怕我控制不住，隔空跟她撕。

随后，一股怒火涌上了头顶，特么怎么这么不争气，以后我再找你们，我就自刷嘴巴子，我刷一百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都怪我自己，竟然对他们还抱有侥幸，真是堕落。

气完，身上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

钱啊，什么都要钱。梦想成真什么的，得先有面包填饱肚子。我决定放弃埋怨，先想想目前还能有什么途径。

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一张介绍小额贷款的小广告。

前两天路上发的，当时说是有信用卡就能借，我就随手装进来。

恶俗的配色，鲜艳扎眼，有点像烂大街的人流医院的小广告。看着上面写着无抵押，无担保，我决定先填了试试看。

按着广告上面的网址，我敲进去。按照提示，一步一步操作，我有点紧张，心跳也有点急促。

如果贷款能下来，我立马换房子，这边先干到拿完这个月工资，中间骑驴找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要是操作的好，直接衔接上，压力也不是那么大。

网上填表格，要不了几分钟。上面写的在线半小时内出审核结果。

时间平时晃晃就过去了，这会儿却觉得特别难熬，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期待吧。

谁知过了几分钟，贷款申请直接被退，只说条件不符合。

丧气的回到办公室，总要想办法折腾钱出来哎，难不成真要流落街头啊。我就坐着胡思乱想，正满脑袋浆糊，小郑突然跑进来，风风火火的。

“出事了出事了！”

她平时爱八卦，单位有什么新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她传的。小郑膀大腰圆，不太符合主流审美，但我对她印象还不错。她从不让我帮她拿外卖，还给我这个菜鸟进行过公司的常识性扫盲。

她压低声音，扒在我们部门的边上，说：

“出事了出事了，马经理疯了，在自己办公室上吊了！”

声音里，完全没有她自以为的紧迫，反而有一种探得爆料新闻的激动。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上午还好好的！还有心情看我倒霉，她看着不像是会寻死的人啊。

显然，持相同观点的，不止我一个。

我跟着同事一起，聚到小郑周围，问她怎么回事。

“哎，小郑，你不是开玩笑吧？”

“就是说，不是都说，陈总这次回来就是要大力提拔老马的嘛？上什么吊啊？”

“是哎，正是前途大好的时候，怎么会想不开？”

几个同事七嘴八舌的，都有点将信将疑，小郑见自己被人怀疑，顿时有点急。

“这种事情怎么会开玩笑！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说完，肥嘟嘟的手往经历室那边一指。

大家跟着哗然跑到门口，往马经理办公室那边张望，争先恐后的。

我迟疑了一下，到底按耐不住，也凑过去看，结果马经理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保安，还有物业方面过来的人，围着，不让别人过去。边上还拉了不少明黄色的警戒条，无一不在告诉别人，这里出事了。

过了没多久，就看到几个白大褂带担架过到公司，在门口的时候，陈总那个大胖子一头大汗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白大褂们就直接进了马经理的办公室，门接着就打开了。

我不自觉的往里面瞧，看到老马挂在吊灯上，七窍流血，吐着舌头。原来很仙的小套装，裹在她身上，皱巴巴的，波西米亚风的大波浪此时乱得像稻草。一张脸并不像上吊的，倒像是喝了剧毒之类，乌青乌青。

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方向直接正对着我，视觉冲击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一个冷颤，我的心都揪紧了，这死相，也太惨了。周围全部都是细碎的说嘴。有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叫好的……

说什么的都有，聒噪得让人厌烦。

白大褂的效率很快，没多大会儿，马经理就被抬着往外走，经过门口的时候，能看到一张白布掩盖了所有，只是露在外面的手青筋四起，漂亮的手指还捏着一袋方糖。

陈总那个大胖子面色惊恐的跟在后面，汗淌了很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神色惊慌失措，脸白得像纸。

看到我们聚在门口，脸色一黑，冲我们吼：

“一个个都杵着干嘛！工作都做完了！全部回去做事！不要堵门！”

我有点奇怪，大胖子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

他这一眼，也提醒了我一件事，马经理这一死，我的困境等于是解决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老马上午还凶巴巴的找我麻烦，一转眼就上吊了？还有，她捏袋方糖做什么？

脑海里，她那张诡异的死人脸晃在眼前，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的，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惊恐，眼睛睁得像核桃，眼角都挣裂开来了。

忽然，我打了个激灵。会不会，是那个色鬼干的？应该不至于吧，光天化日的，他也敢出来？鬼怪不是只能夜里作怪么，我不敢再想下去。

一整天上班都心不在焉，整个事情发生的云里雾里，让人摸不清楚头绪。下班的时候，我胆子抖了抖，怯生生的回到旧屋，心里想问问那个色鬼。这个事情搞不明白，我怕是要一辈子挂在心上。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他。

心里一直装着事，到了半夜我还熬着没睡，而他却迟迟没来，没有声音也没有图像。

不晓得夜里几点，我眼皮都要黏在一块儿了，实在太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猛地睁开眼，一夜无梦，天明。自从来到旧屋，我头一回睡的这么香甜，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精神饱满，状态好到不敢置信。

身下干干爽爽，阳光刺眼，照射在被子上，身边都是温暖的味道。没有厚重的檀香味，也没有那种渗进骨头里的湿冷感觉。

一切，是那么美好。

妈蛋，这色鬼竟然没有来找我，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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