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跟兰香都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之后兰香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刚才没有顺着仆妇的话接上两句。

能做大丫头可不只是凭着运气的。

仆妇见到应如许，连忙换上笑意：“原来是二小姐来了，是来取老太太的东西的吗？”

应家女眷多半在厨房里都有些小特权，但是应如是跟应如雪这么一闹，熬药的多，往日里炖汤之类的小灶就被取消了。

这会儿应如许来，仆妇们连忙凑上来：“那边炉子上炖着呢，银耳桃胶枸杞汤，是大夫给的，说是西域进贡的枸杞。”

说着，又引着应如许到另外一边，悄声说道：“这里也给姑娘炖了些好东西，姑娘要是不嫌弃，便赏脸用用吧。”

这可是往日里没有的。

兰香看着这边仆妇们一窝蜂讨好应如许的样子，眼中露出几分委屈，伸手端了药碗就要告退。

“等等。”

应如许从仆妇们的围绕中抬起头来，看向兰香：“我跟你一起去。”

兰香看着应如许，神色有些意外。

应如许脸色倒是淡淡的：“老太太已经前去了，我来这里取些东西。”

老太太去了！

自从出事之后，老太太可就去看了应如是一次，说是年纪大了，再看不了这般血腥的东西，虽然经常招大夫过去问应如是的情况，但却是再也没亲自过去的。

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老太太突然又想起来大小姐了？

兰香这下终于哇哇哭起来，连忙奔出去带路：“二小姐，这边请……”

留下仆妇们面面相觑，她们的态度可就是从观察老太太的态度得出来的，怎么现在老太太又要去看大小姐了？

仆妇中一人出生了：“哎！兰香姑娘——”

兰香回过头来，看清楚是刚才那几个说风凉话的仆妇，只是此刻她没有资格去打人脸：“不知道婶子有什么事？”

仆妇笑了笑，从边上拎出一个食盒：“这是给姑娘的。”

兰香眨眨眼睛。仆妇们笑着说：“姑娘最近辛苦了，吃吧，都是咱们这些老货的心意。”

实则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哪个人留着的呢。

兰香接过来，屈膝道：“多谢婶子了。”

…………

东厢房中，只有应如是、应如许跟应老太太。

兰香上完茶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最近可好？伤口还疼吗？”应老太太看着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女儿，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忍的。

应如是十岁上没了娘，也是在应老太太跟前长大的，这个孙女才学出众，又有野心，应老太太对她是寄予了厚望的。

只可惜……被应如雪那个丫头毁了！

应如许给老太太倒好茶，依然站在一边不说话，就像往常一样。

应如是还没开口回答老太太的话，老太太先拉着应如许坐下来了：“别站着了，在你姐姐这儿还讲究那些做什么。”

“是。”应如许从善如流。

应如是嘴角微微弯起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多谢祖母关心，伤口好多了。”比一开始是好多了。

只是烫伤原本就难治，现在天气又热，实在是难熬，刚上药的时候还能够撑住片刻，时间一久，那一丝丝凉意就没有了，人又重新烦闷起来。

真的是痛到哀嚎。

应如是心里悲戚，若不是还因为那一丝希望而苦撑，恐怕她早就跟应如雪一样寻死了吧。

“你这孩子……”应老太太也不知如何说下去：“你说你当时何必那样害雪儿，若是不激得她闹出这样的事，今日也不还好好的吗。”

就算做不了乐王妃，至少也能够做乐王侧妃什么的吧。

应老太太可不会放陈瑶独自去过那样好的日子，便是威逼利诱也要她带上应如是的。

应如是听了，并没有立时言语。

安置好应如雪，可是应老太太也知道的。

这时候却变成了应如是的错。呵。

应如是很清楚是陈瑶在其中有出手，但是她现在不能说。若是说了，应老太太一定会想要陈瑶去死。

她对陈瑶是利用，但是应老太太对陈瑶是恨。

当年的事……到底是什么样？

“我来是跟你商量一件事，乐王既然执意要娶那个煞星，我拦不住，但是我会要求他从应家选一位小姐做侧妃。”应老太太说道，听起来不过是很正常的私谋，但是这个时候当着应如是的面说……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你觉得让谁去为好？”

应老太太看着应如是问道，看着应如是放在膝盖上微微发抖的手指。

可惜了啊。

沉默。

依然是沉默。

应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再次开口道：“乐王不日便要上门了，此事还要尽早确认下来。”

“——你觉得，选谁好？”

应老太太又扭头问坐在她身边的应如许。

应如许低头答道：“大小姐。”

没有吭声的应如是猛然抬起头来，很是意外。

她也知道？

不过应如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如今谁不知道呢？陈瑶现在都已经成了应家最受欢迎的人了。

她甚至还出了药，卖的很贵，一两银子一瓶的玉露丸，只能够用三天。

但是只要三天，巴掌块以内的疤痕都能够消除无踪。

这样的神药，别说一两银子了，便是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哪怕只能用一天、一个时辰都好啊。

容貌可是女子的命啊。

所以……老太太也知道了吗？

应如是看向应老太太。

“你们别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应老太太很生气，应如许跟她说的时候她就已经心中憋着气了，只不过是因为现下应家只能靠应如许，所以才忍了下来。

但是没想到现在应如是居然也是这么打算的。

“你们知不知道她是煞星？”应老太太才沉声道，十分生气。

应如是目光微闪：“祖母，可是您觉得我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不去求她，难道去死吗？”

求她，还是去死？

不求她，就去死。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难决绝的时刻，同样的选择摆在她面前。

不，或者她从来就没有选择，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逼上这个决断点。

“我不同意，你要是想去死就去死吧，但是那个煞星，绝对沾惹不得。”应老太太的声音充满着不容置喙的愤怒。

应如是捏紧拳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应老太太会这么恨陈瑶，甚至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想杀陈瑶。

但是她现在不能让陈瑶死，谁让陈瑶死，就是让她死。

便是应老太太也不行。应老太太已经够老了，不应该再为她做这样的决定了。

“祖母，我们已经够对不起瑶妹妹的了，所谓的煞星，祖母难道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应如是看向应老太太，眼神中丝毫不服输。

应老太太被她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我培养你那么多年……”

“祖母，如果现在不去求瑶妹妹，你对我培养的那么多年就白费了。”

应老太太怒道：“你怎么还在提那个煞星！那个煞星岂是你们碰得的？”

“既然祖母怕事，那便我自己来吧。”应如是淡淡道，根本不在乎应老太太的态度。

应如许心中也微微笑了，果然，应如是也不是想象中的干净呢，所谓应祖母的要求、帮陈瑶相看……都是不存在的。

现在没外人在边上，应如是这般真实起来，才像她的姐姐呢。

她就说，应家怎么可能都是应如雪那样的蠢材，又怎么可能养出一个阳光一般明媚的应如是。

只不过是应如是段位太高，没有叫人发现罢了。

果然还是乐王妃这个位置太具诱惑力，所以才让应如是都坐不住了啊。

应如许低着头，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里的半句话。

应老太太瞪眼看应如是：“你确定要违背我的话？”

这个最像她的孙女，居然要当面驳她的话？

应老太太觉得她疯了。

应如是没有疯，非但如此，她还很淡定：“祖母不信的话，问问二妹妹也行。”

应老太太看向应如许，应如许没有回避：“是，陈姑娘会治疤。”

是，她会治疤。

对于现在的应如是来说，这一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只要她会治疤。

什么煞星不煞星的，根本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情，她只需要知道，她这么重的伤，只有陈瑶能够治好就行了。

………………

陈瑶跟红香蹲在西厢房的床榻前，俯身看向床榻上满满一堆的银子。

陈瑶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这一个月赚的银子？”

红香点点头，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只要稍微重一点银子就能飞走似的。

陈瑶伸手拿了一锭银子，学着用牙咬咬，银子上面显露出来几个浅浅的牙印。

“嘿！这一共有多少啊！”陈瑶激动了。

这可是她来到古代头一次赚钱哎！

红香已经算了好多遍，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再算：“二百一十七两又五钱。”

二百多两！

陈瑶可是听说了，红香这样的丫头一个卖身银子也才十两八两的，还是多得红香脸蛋生得好。

要是赶上灾年，五两银子两个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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