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顾北辰的要求会是这个。

沉默了半晌，夏晚轻轻开口，“我答应你。”

顾北辰没有应声，却是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夏晚惊讶抬头，却看见了他眼底萦绕着的几分极淡的温柔。

有些东西，愈是罕见，愈是弥足珍贵。

房间内，气氛缓和了几分，顾北辰抽回手来，低声说道，“早点睡吧，晚上护士会来给你一些安神的药，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

抬头对上顾北辰通红的双眼，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顾北辰离开后，病房内再度空荡起来。

夏晚靠坐在床头，还未等来护士，睡意便已阵阵袭来。

*

*

晚上七点，和谐医院六楼会议厅内。

顾北辰放于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顾北辰临时召集的医院内部管理层会议。

略微皱眉，顾北辰垂眸看了一眼，正想挂断电话，却在看清来电人姓名后神色骤然一变。

匆匆拿起手机，眼底的神色都罕见的温和了几分，“安若。”

电话中，安若不知说了些什么，顾北辰几乎没有半分忧郁的应了下来。

片刻后。

电话挂断，顾北辰站起身来，冷冷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向自己的众人，低声道，“散会，明天继续。”

话落，便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半小时后，白城一家咖啡厅内。

顾北辰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看着桌面出神，早已替安若点好了咖啡，她最爱的美式不加糖。

“阿辰。”

咖啡厅的玻璃门自外打开，一道高挑身影缓缓走进，开口的声音却是憔悴不堪。

来人正是安若。

顾北辰抬眼看去，在看清了安若的面色后却是忍不住皱眉，直到安若坐在了他对面，眉间紧皱的痕迹依旧没有半分缓解。

“怎么了？”

顾北辰低低出声，语气关切。

而安若则是从未见过的发丝凌乱，左边脸颊略微泛红，就连神色也是憔悴不堪，脸色尤为难看。

安若摇了摇头，目光低垂，神色怔然的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就在顾北辰忍不住再度开口的时候，安若忽地抬头，眼底隐隐有些湿意，“阿辰，我知道……那次醉酒，我们两个犯了错误，可是上次夏晚已经害的我流产了，还不够吗？”

“到底怎么了？”

顾北辰单手拍了拍安若肩头，耐着性子低声询问，却在听见安若提及醉酒之事时，眸光闪烁了几分。

安若紧抿着唇，伸手覆上顾北辰手背，眼神中尽是无辜，“阿辰，下午的时候，夏晚来找过我了。”

安若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反倒让顾北辰神色瞬间沉下了许多。

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遍，顾北辰凝声问道，“她打你了？”

略微犹豫了一刻，随即安若点了点头。

却是在忍不住心底的委屈般，眼圈瞬间通红，“阿辰，安若上次害得我流产还不够吗？这次又想让我去死！我究竟哪里惹到她了！”

安若少见的神色激动。

略微扬高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咖啡厅。

察觉到周围传来的目光，顾北辰抬头冷冷环视了一圈，这才看向安若。

沉吟着开口，声音却是冷冽十分，“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顾北辰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安若略微一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顾北辰的神色，眼底这才闪过星点笑意。

相识多年，顾北辰的反应她再清楚不过。

——

这一夜，在药力的作用下，夏晚睡的极为安稳。

一夜无梦。

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然透亮，病床临窗，有阳光倾泻而入，照在被褥上带来几分暖意。

夏晚揉了揉眼，坐起身来，余光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是顾北辰的字迹。

夏晚拿起看了看，却是不由得轻笑。

顾北辰的留言很简单，寥寥几字，让她醒来以后给小张打电话，接她回家吃饭。

秦妈专门为她做了补汤。

母亲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夏晚强行打起精神，起身前去洗漱。

而打开病房却发现，小张已经等在了房门外的走廊内。

“少夫人。”

见到夏晚，小张连忙恭谨的打了声招呼。

夏晚略微一怔，点头应下。

别墅内。

夏晚辅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香味，然而夏晚转了一圈，却发现一楼空无一人。

有些疑惑的起身走向二楼，刚刚起身，身后便传来一道开门声，顾北辰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回来了？”

夏晚闻声，回身看去，却见顾北辰穿了一套运动装，因着剧烈运动的缘故，额上还渗着汗意。

“阿辰。”

夏晚轻笑着，向楼下走去。

“吃饭吧。”

然而见夏晚走下楼梯，顾北辰却淡淡应了一声，转而走去了一楼卫生间内。

他眼底的不悦太过明显。

卫生间的房门并未关上，洗手池前传来一阵水声。

夏晚站在原地看着，不由得略微皱眉。

顾北辰的反应，和昨晚相差甚远，夏晚甚至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他。

洗手后，餐桌前两人相对而坐。

见顾北辰冷着一张脸，夏晚也并未开口，反倒替他盛了一碗熬好的白粥。

刚刚将溢着热气的陶瓷碗放在他面前，便见着顾北辰冷冷开口，声音清冷异常，“昨天下午，你去找安若了？”

话音落下，夏晚持着汤匙的指尖却倏然僵住。

随即，一阵莫名的酸涩在心底溢开，夏晚面色却愈发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将手中的粥碗放在桌上，夏晚的声音却也冷了下来，对于顾北辰的反应，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是又怎样？”

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夏晚低声应道。

说话间，夏晚抬头看向顾北辰，眉梢略微挑起几分，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缓冷锐下来。

“夏晚，我最近看你可怜，专门推去公事照顾你几天，你怎么样都行，但我警告你……”

顿了顿，顾北辰看来的目光却是倏然冷戾，“别再去找安若的麻烦。”

他的声音冷厉，不含丝毫感情温度，最后那句话更是含着浓浓的警告味道。

夏晚心头忽然酸涩无比。

尤其是顾北辰的那句“同情”，原来昨天晚上，他陪在她身边时的温柔举措，到最后无非是一句同情便可以一笔带过。

强忍住心酸，夏晚莞尔一笑，“找她麻烦？”

顾北辰垂眸看来，眸光淡淡，不置可否。

夏晚忽地冷笑一声，索性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上丰盛的早餐，心底却已经没有了半分食欲。

原本以为，这些是因为顾北辰心疼她，现在看来，不过是场鸿门宴而已。

关心是假，问罪护短才是真。

“你倒是说说，我能怎么找她麻烦？”

夏晚挑着眉，将目光转到了顾北辰身上，低声问道。

两人视线相对，却是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一人皱眉，一人挑眉。

“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顾北辰冷冷开口，却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夏晚身前。

夏晚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倔强，丝毫不肯退让。

“夏晚”，顾北辰忽地俯身，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脸侧，带来的却是一片冷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结婚以后，吃喝用度，我什么都能给你最好的，但是唯独感情，你永远都别奢望。”

他的声音，清冷异常。

按理说，夏晚这时应该会适时退让的，若是换做平日里，夏晚此刻一定已经软下了眉眼，缩进了顾北辰怀中，乖巧应下。

然而这次并没有。

夏晚抬头看他，眸底一片清明，淡淡笑着，眼底闪烁着的，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阿辰，谁说，我会在乎你那些所谓的感情？”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再度冷了几分。

夏晚却是轻笑一声，移开目光。

过去为了母亲的医疗费，她不得不委曲求全，百般讨好着顾北辰，哪怕心知他不会将感情移给她半分。

可是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了，对上顾北辰那双清冷的眸子，夏晚却是少了几分忌惮。

夏晚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少了钱财方面的束缚，还是因为心酸于顾北辰百般维护安若的模样。

片刻后。

顾北辰冷冷出声，“不在乎最好，不过，希望你也别在乎你母亲遗体的事情。”

话落，夏晚面上的淡笑瞬间褪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北辰缓缓直起身来，垂眸看着夏晚的双眼，却是换做他挑眉，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餐厅内。

“意思就是，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母亲的骨灰。”

一字一顿，顾北辰低声说道。

眸底压抑着的情绪，分明是被夏晚激起的层层怒意。

夏晚有着片刻的恍惚，回过神俩，倏地握住了顾北辰手腕，“你查到消息了？”

回应她的，却是顾北辰极淡的冷笑。

从餐桌上拿出烟点燃，顾北辰吸了一口，随即却是俯身，缓缓将烟雾吐在了夏晚脸上，神色轻佻几分，“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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