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尽是血腥味，尤姒看着不远处那张冰寒的脸，清醒的知道楼野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对池越，确确实实存在着杀心。

只是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爸，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阿越。”

池如依从楼梯上慢慢的走了下来，在路过楼权的时候，脚步顿了下，然后才继续走近楼野。

长长的睫毛颤着，始终没看那个眉目复杂的男人一眼。

当初她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失望，每每想到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蒙在鼓里，她都觉的可笑。

“楼权，把如依带回去，以后别随便让她出来。”

楼野从开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这两个儿子，不像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父子，倒像是等级分明的士官与小兵。

听到父亲发话，楼权下意识的就拉住了池如依的胳膊，却被对方狠狠地甩开。

“你别碰我！”

池如依将被碰到的地方在衣服上用力的擦，语气与神情皆是对楼权的厌恶，甚至用恶心这两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将这场梦境编织得太过美好，所以一丁点的污秽都被无限放大。

看到池如依这样的动作，楼权如何不知她现在对自己已经厌恶到极点。

整个人僵在那里，眸子从看见池如依时的明亮，瞬间黯淡。

“把她带走。”

楼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行峻言厉，语气比山尖陡峭。

池越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完全没了伪装的必要，扣着扳机，如果不是楼利一直挡在前面，他早就开枪一了百了了。

“还记得妞妞吗。”

眼看那些人争执不下，尤姒凑到池越耳边，小声的提醒。

那个与姜宁十分相似的女孩子，就算过了这么久她依旧念念不忘。

本来只是想念那对父女的淳朴，没想到现在却可能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听到尤姒的低语，池越的眸光闪烁了几下，看着依偎在楼野身侧的姜宁，眼底意味不明。

她出道这么多年就只跟过一个男人，那个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至于她为什么不让楼野知道，池越没有半点兴趣。

“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的过来吗？”

池越看着楼野脸上带着自信，他习惯信口开河，因此在说这句毫无根据的话时根本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心虚。

楼野脑里划过一抹狐疑，却是不动声色的给手下做个手势，让他们把楼利与池如依拉走。

把不相干的人赶走，处理事情的时候能方便不少。

再被碰到肩膀的那一刻，池如依便不停的挣扎，拼了命的要去池越身边，却被人打中后颈，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楼权怀里。

眼看着楼利被人带走，池越并没有任何慌张，勾勾唇角，仿佛被枪指着的是别人。

“我今天要是没回去，你女儿就会被卖去泰国，成为最低贱的奴隶。”

听到池越的话，楼野没忍住笑，整个虞城谁不知道他就两个儿子，哪里又多出来一个女儿。

就算是他不小心弄出来的私生女，以为自己会在意吗？

池越想用这个要挟，未免太过天真。

“不信吗？”

池越挑眉，他知道楼野不会轻而易举相信自己的话，却依旧镇定。

他的话本来就不是给楼野说的，姜宁生过女儿，她不会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看到池越和尤姒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姜宁的心越发的慌乱，她突然想起来十三年前那个躺在自己臂弯里，乖巧得像个布偶娃娃一样的女孩。

“那个孩子多大？”

喉咙动了动，姜宁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却还是哑着嗓子出声。

她欠那个孩子太多了，哪怕再也没有机会弥补，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那样的境地。

“十三四岁，耳后有一块红红的胎记，很漂亮。”

尤姒幽幽的开口，她观察的仔细，虽然池越最先发现妞妞与姜宁的关系，却不见得比自己清楚她身上的那些小细节。

就是自己的女儿！

听到尤姒的描述，姜宁呼吸一滞，心脏也随着停了好几秒。

尖利的指甲掐着掌心，疼得像是被戳烂了皮肉。

姜宁的不寻常怎么可能瞒过楼野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的惊惶，唇角的笑越来越浅。

“你瞒了我什么？”

楼野看着姜宁，他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里，如果有什么事脱离了出去，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毁掉。

“没有，我能瞒你什么……”

姜宁的心尖颤着，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谎话。

她知道楼野不会允许自己生下小孩，所以在怀孕的时候她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孩子生下来后不到一星期她就送走了，后来回到楼野身边她也是半个字都不敢提，只憋在心里，把它当成一个永远的隐秘。

“她给你生了个女儿，现在那个孩子在我手上。”

楼野还没表态自己是否相信姜宁的话，池越就直接戳破了她的秘密，脸上带笑。

语气平和，里面却没有丁点暖意。

他也是在赌，赌楼野对姜宁有几分真心，会因为他们的孩子心里有些顾虑。

“他说的是真的？”

楼野直直的看着姜宁，眼神似刀，直让人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姜宁很想否认，可看着楼野的眼睛，张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

她是自私，当初为了能回到楼野身边所以放弃了那个孩子，可她同样是个母亲，一想到女儿她的心就像是被铁水浇筑了一样，疼得人喘不过气。

晚上从噩梦惊醒后，她看着楼野冷硬的侧脸，无数次无眠到天亮。

“把他们关起来。”

看到姜宁这样的态度，楼野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而是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面前不知所谓的女人，让手下把池越与尤姒带离。

看着楼野暴跳如雷的把枪砸到墙上，姜宁打了个哆嗦，躲避了他的眼神，惴惴不安的攥着衣角。

楼野如何对待姜宁并不在池越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不好不坏的结果在他预料之中，并不是难以接受。

用不着保镖推搡，池越拉着尤姒淡定的跟在他们身后，走进灯光昏暗的地下室的时，还能回头冲人家讨消炎药。

那子弹并没有打进肉里，不过还是从他的手臂擦过去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并不代表他不疼。

看到池越泛白是唇，尤姒心疼的抚上了他的脸颊。

如果不是自己坚持，他们现在也不会深陷这样的囫囵。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是楼野，他早就心怀不轨了。”

池越心里并没有十分难过，反而轻声安慰着尤姒。

一开始时他也觉得震惊无法接受，可后来想想又觉得释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像楼野这样野心勃勃的人，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没有了自己，池如依是池家唯一的女儿，那么娶了她的楼权自然能名正言顺继承一切。

而楼权又对他这个父亲言听计从，这样就相当于楼野在间接中掌控了池家。

这两个家族的势力聚在一起，那样的庞然大物近百年都不会有人能比肩，这也是楼野一直谋划的原因。

因为池越丢了在池家身份，所以楼野才敢光明正大的把阴谋都搬上台面来，不屑再玩那些你藏我找的幼稚游戏。

不管池越到底是不是池城的儿子，楼野都不可能会让他活着，哪怕他弄死了池砚，池城都有可能再把池越接回去。

毕竟是养了快三十年的儿子，那一朝一夕的情感，岂是一张亲子鉴定书就能隔断的？

听到池越的语气平静，尤姒心里的歉疚少了许多，只是半口气还没吐完，神经瞬间紧绷。

“令令呢？”

他们能用妞妞要挟楼野，不见得他不会用令令再威胁回来，他那么小，根本无法承受狂风与骤雨

“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把他交给别人了，就算咱们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也没什么。”

池越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十分不满狭小房间里的简陋。

富丽堂皇就算了，至少得有个床吧，可事实上这里完全就是空的。

连扇窗户都没有，空气长久未与外界流通，有种腐朽的味道。

在墙角除坐了下来，池越冲尤姒招招手让她过来，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胳膊上的伤，直接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搂着。

如果楼野那时真的开了枪，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悔，有尤姒陪着自己呢，就算去见了阎王爷，他也不是一个人。

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池越却一点内疚，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尤其还是关于尤姒的。

不管是生还是死，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半步。

“你怕不怕？”

听着池越的心跳，尤姒感觉自己的呼吸与之变成了同一个频率。

有点急促，却并不是惧怕。

哪怕自己曾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可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池越时，她心里就算是一丝不安都没有。

尤姒无数次想过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的池越，她也说不清楚，却真切的知道自从那次他不远万里赶到汪城来救自己，他在她的心里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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