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能查？

说我不能查？

要说能查，可是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是个被牵连进来的，来之前以为能从王瘸子这找到个线索，可现在王瘸子死了，我自己都还糟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说不能查，好像也不太对，因为我肯定是要把这件事查下去，查到个水落石出为止的。

我斟酌了一下对郑强军说：“这整件事，我肯定会查到底，但是有没有结果，我保证不了。”

“那就行，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得把那个害死他的人揪出来。”郑强军又拿出了一根烟，打火机按了几下都没打着火，他干脆就把那根烟扔到地上，还踩了几下。

他把打火机和烟盒都塞会了裤兜里，两手插兜站起来看着灯火通明，警察法医来来往往的院子，对我说：“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因为我觉得郑强军现在肯定不会想要和我聊什么东西。

卓郝很快就出来了，他出来的时候郑强军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空着两手，发呆。

我把郑强军跟我说的话又对卓郝转述了一遍，然后问他：“你对这事儿有什么能想到的吗？”

我虽然最近中用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了卓郝的，这件事在我眼力看来就是个手段极其残忍的杀人案，所以，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卓郝能看出点什么来了。

结果卓郝黑着脸摇头说：“没有任何用法术的痕迹，也看不出有鬼魂残留的气息，很可能就是活人作案。”

杀人、扒皮，这之后还找了个晾衣杆把尸体固定在窗边，开着房间的灯，等人发现。

我脑内想了一下这个凶手做的事情，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这已经不是杀人凶手了，这是个纯粹的变态杀人狂啊。

我不甘心的对卓郝问：“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刚才郑强军是和你说什么忙都愿意帮？”卓郝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问起了郑强军说的话。

我点点头，卓郝略一思索，走到郑强军跟前。

他对低头发呆的郑强军说：“郑先生，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但是要你去跟警察那边打个交道。”

郑强军嚯的抬头，总是因为微小而眯着的眼睛全睁着，眼睛很亮。

他一点没废话的说：“你说，我去办。”

卓郝让郑强军去办的事情，其实就是让警方暂时把王瘸子的尸体留下，等明天再送去给法医做解剖。

因为按照警方推断的王瘸子的死亡时间来算，今晚应该就是王瘸子的头七。

头七还魂夜，有冤有苦尽诉来。

郑强军在楚北市的确挺有面子，他先是拦住了要往外运走尸体的警察，随后又给警局那边打了个电话，王瘸子的尸体就被留了下来。

警方调查取证一顿忙活，接近十一点的时候这拨人才被郑强军给“请”走，谁都不用留下来看守实体，谁想留下自己去给局长打报告。

郑强军让手下把王瘸子的尸体搬到了正堂，随后问我们还要不要做什么。

这点事情我还是懂的，不需要卓郝来亲自指导。

我按照守灵的规矩摆好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又做了些其他布置，然后让郑强军派人去找了许多纸钱冥币，这大半夜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足足带回来一麻袋，看这样子活像是抢劫了一家白事铺子。

准备好这些后，已经快要到十二点了，郑强军把所有的手下都赶到大门外去，王瘸子留下的这间平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卓郝以及给王瘸子戴孝的郑强军。

我和卓郝一左一右坐在尸体旁边，郑强军坐在火盆前面，时不时的往里添点纸钱，让火盆里的火一直烧着。

王瘸子这人年纪大了，有点上岁数人的习惯，现在来说最明显的一个，就是他在正堂墙上挂了个硕大的机械钟，那机械钟在这寂静的暗夜中十分规律的“咔嗒咔嗒”走着，让我总是想抬头去看时间。

当机械钟表盘上三根走针重叠的瞬间，一阵微弱阴风院子里卷了起来，紧接着，就越来越靠近正堂的门口。

郑强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呼吸都顿住了好几秒。

他压着声音小声问我：“是老王回来了吗？”

我看了看那赤着脚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大约七八岁的小孩儿，对郑强军摇了摇头，这应当是个过路的小孩儿鬼魂。

我对郑强军说：“烧纸钱吧，烧一打。”

郑强军表情有些失望，但是也马上就按照我说的，拿起我之前分好的纸钱，烧了一打给那个过路的小鬼。

接下来，又有几个鬼魂闻着香烛纸钱的味儿过来，都烧了一些纸钱就打发了。

快要到十二点半的时候，院子里的阴风忽然大盛，我坐在屋子里都能听到外面风声呼啸，虽然还没看到来的鬼魂长什么样子，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王瘸子的鬼魂来了。

那样痛苦的死法，阴气必然会比其他的正常鬼魂都要重的多。

郑强军见我和卓郝都抬头看向外面，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明明除了那阵阴风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是有点激动的问我：“这回是老王吗？”

我看着那个佝偻着腰走进来的老头儿，对郑强军点了点头。

我是在屋子里见过王瘸子照片的，这鬼魂就是照片上的那个，没有错了。

郑强军一下子就盯着那起风的地方，我嘱咐他说：“你继续烧纸，不要断，我得问他一些事情。”

郑强军赶紧点头，又拿起几张纸钱和冥币烧进去，那火泛着绿莹莹的光，照得站在郑强军跟前的王瘸子那张没有血色的鬼脸都有了一层模糊的绿色。

我试探着对那木愣愣的鬼魂问：“王子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王瘸子半天没搭理我，一会看看给自己烧纸的郑强军，一会看看自己那死相恐怖的尸体，像是根本听不到我说话。

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奇怪，按说不应该这样啊，除了已经丧失智慧的鬼魂，我还没遇到过听不到我说话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熟悉的锁链声在院子里响起来，我眼角一跳，就看到门口守着个老熟人。

黑无常，范无救。

我每次看到他就没遇到过好事，直接就问他：“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你说我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收魂。”黑无常白了我一眼，指着王瘸子的鬼魂说，“我得带走他了。”

“那不行，得先让我把事儿办完！”我顿时急了，我们就是奔着能在头七还魂夜跟王瘸子问问这事情，才会一直守在这里，这黑无常直接把王瘸子带走，那我们还问个屁啊。

黑无常甩了下手，手里的锁链跟着发出一阵响动，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死人脸对我说：“我这奉命拘魂，哪里能等得了你？”

郑强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直坐在旁边的卓郝站了起来，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像是在无声的告诉我，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都会这样站在我身后。

黑无常看到卓郝的时候，眼神闪了闪，没出声。

我还记得黑白无常当初想从我身边把卓郝抢走的事情，心里陡然就防备起来，整个人挡在卓郝身前，警惕的瞪着黑无常。

反倒是卓郝自己一点都不当回事，彬彬有礼的对黑无常说：“问几句话而已，冤死的鬼含冤而去，到时候还是地府要麻烦些，彼此行个方便，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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