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牛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两眼开始翻白。√

“老婆子本来该多谢你的好孙女，要不是她，我哪能回来报仇。可你为啥非要跟我做对，拦我好事！”

奶奶随手扔了那盒湿掉的火柴，在我眼里危及性命的困境，她却完全不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奶奶还数落起了刘老太。

“你在世的时候没教好你儿子，瞎娇惯，把他惯成了个败类二流子，老了遭罪又全怪给你媳妇儿。我看你活了这辈子，遭罪也是你自己找的！”

“你现在回来要报仇啊？那你咋不把你儿子也一块儿弄死呢！他和他媳妇儿那叫臭味相投，那叫狼狈为奸！你把他俩都弄死啊！”

奶奶说的振振有词，我看着刘大牛的脸色忽青忽白，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

这番话说的倒是痛快了，可我却有点搞不清楚奶奶的想法。

按照我对奶奶的了解，她现在肯定是想要救人的，可她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从言语上对刘老太这样刺激挑衅，甚至直接让她把儿子儿媳都杀了。

这可不是个正常人类，这是个已经死了的怨魂啊，万一真给她激怒了，大开杀戒可怎么办。

“你住口！不许这么说我儿子！”刘老太果然震怒，刘大牛眼睛已经翻得就快只剩下白眼珠仁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她掐晕过去的儿媳妇站了起来，不甘心的喊道：“就是你儿子让我把你关进猪圈！他嫌你老，嫌你脏，嫌你臭！说你只配睡猪圈！你杀了他啊，杀了他啊！”

“不是！是你这贱女人骗我儿子，是你教坏他！”

刘老太拼命摇头，死活不肯承认这么残酷的现实，但是从她痛苦的神态看来，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懂，只是不愿意面对。

大概是生怕自己亲娘真的要弄死自己，原本被附身后就一直被压制的刘大牛竟然也能出声了。

我听到刘大牛自己的声音哭着喊：“妈！你不要相信他们啊，你不能杀我啊！”

紧接着，刘大牛表情一变，满目哀凄对说：“好好好，大牛不哭，娘不杀你，娘咋会舍得杀你！”

一时间，我奶奶、刘大牛媳妇、刘大牛、刘老太，这四个人的声音在这深夜的农家小院里乱成一锅粥。

就在这种混乱之中，奶奶忽然趁着刘老太和她儿媳妇对骂的时候走了过去，气沉丹田一声厉喝，“啪”的一下就把手里的那张收魂符给拍在了刘大牛的后背上！

刘大牛就像是被急速冷冻的板鸭一样瞬间身子僵直，奶奶咬破手指，鲜血点在那张收魂符上，大喊道：“刘忆芳！莫再作歹，速速归来！”

随着奶奶的大喝声落下，刘大牛的脸就像是一块被人揉弄的面团似的痛苦扭曲着，紧接着，我仿佛看到有一道光芒从他的天灵盖一路冲向那张收魂符，最后闪烁了一下，就彻底消失了。

刘大牛两眼彻底翻到只剩下白眼球，口吐白沫昏倒在了地上。

“老公！”刘大牛媳妇看自己男人昏死过去，带着一身臭烘烘的猪粪跑了过去，抱着刘大牛不停摇晃，哭得像是在号嗓。

“哭啥哭，还没死呢。”奶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伸出皱巴巴的手掐住刘大牛的人中，扭头对我说，“快把我兜里那棉花给他塞嘴里！”

我赶紧从奶奶口袋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棉花塞进刘大牛嘴巴，几乎是下一秒，刘大牛就忽然咬紧牙关，浑身打颤，看着跟犯了癫痫似的。

奶奶看刘大牛不会咬着舌头了，就吩咐他媳妇把他拖到屋里去，后来任由刘家媳妇怎么求她留下待一宿，她都没答应，直接带着我回了家。

回去路上，我看到有几家人站在门口，明显是被刘大牛家的动静吵醒了，但是他们也只是对我奶奶打个招呼，态度恭敬，并没有多嘴。

回到家以后，我有点拿不准的说：“奶奶，这算是收着魂了，还是没收着啊？”

“奶奶出马，一个顶俩，那必须收回来！”奶奶把那张收魂符往桌子上一拍，老小孩儿似的，眼底带着点得意劲儿。

我心里松了口气，欠债本来就挺不舒服，尤其我还是欠了黑无常三条怨魂，这就更糟心了。

现在解决了一个，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但是马上我就想到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头一个怨魂就收的这么费劲，而且最后刘大牛的状况更是让我满心疑惑。

“奶奶，刘大牛那个样子，怎么看着像是闹撞客啊？”

闹撞客是我们本地的叫法，医学上管这个叫癔症，简单理解就是精神病的一种。所以有的地方对于一些人莫名其妙发癫撒泼会有“撒癔症”的说法，跟骂人犯精神病差不多意思。

不过，我们说的闹撞客，则是指鬼魂之类的邪秽撞进了人的身子，以至于这人疯疯癫癫，胡说八道，甚至自残自杀。

就是因为了解撞客，我才更加感到不对劲。那个时候刘老太都被我奶奶收了，怎么刘大牛还会口吐白沫，瞪眼咬牙，还差点咬断舌头。

这不该啊！

奶奶眉头皱着，语气不大好的说：“你知道啥，他那是报应！”

“刘老太先是附身畜生，又附身到他身上，最后怕是留了一点那老母猪的残魂在刘大牛身体里，那可不就是闹撞客吗？”

我心下了然，这还真是报应。要是刘大牛好好赡养刘老太，哪会有今天这一出呢。

“那这个刘大牛的事儿，咱们还管不管了？”我有点犹豫的问着奶奶，既然是闹撞客，要是没人管，万一出事了，以后有人说是我奶奶办事不利索，给她黑锅怎么办。

奶奶哼哼了一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包新的香烟和一盒新的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对我说：“要管，可不是现在就管。让他吃点苦头，那老母猪又没成精，留点残魂也伤害不到他，顶多就是遭点罪。”

折腾了一宿，我和奶奶洗漱收拾了一下就都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喊我，那声音又虚弱又着急，喊得我心烦意乱，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黑黝黝的房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我奶奶的！

我急忙趿拉着拖鞋跑到奶奶那屋，就见到奶奶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汗珠，明显是生了急病。

“奶奶，奶奶！醒醒啊！”

没有任何急救知识的我对于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刚要拿起手机打120，一道极其虚弱近乎透明的幽魂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卓郝！”

我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对奶奶的担心加上见到卓郝的激动，让我控制不住一下就哭了出来。

卓郝将我抱住，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对我说：“别哭了，老人家不是生病，她是损了精血，年纪大受不住。”

我马上想到昨晚奶奶用收魂符的时候咬破过自己的手指，心里更加自责，她完全是为了帮我才会这样的啊！

“卓郝，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奶奶吗？”

对于六神无主的我来说，卓郝的出现就像是来了一根主心骨，哪怕是他现在如此虚弱，可在我的潜意识里，就是忍不住的想依赖他。

卓郝笑了笑说：“去找个大夫，给她输一瓶葡萄糖就好了。”

我一下子傻了眼，还能这么解决？

“这是你的奶奶，我不会害她，快去吧。”

我是信任卓郝的，当即就要跑出去找医生，可是脚下拌蒜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等我急急忙忙爬起来一看，我居然还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卓郝也不见踪影。

我心跳咚咚加快，马上跑向奶奶的房间，这个梦太真实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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