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到底值不值得呢？

河神喃喃道：“如果那时他的爱人愿意为了他放弃那个城的人，跟着他一起走向江流大海，这人间对于他对于他来说也许还是值得的。√”

“情爱，是最脆弱的东西了。”河神冷哼一声：“你不要后悔就好了。”

“不会的。”梨树妖说道：“还麻烦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给他换命。”

“城北十里之外，有片废墟，有个浑身无皮的冥界人带领人间的孤魂，冥界人管命，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能在那里找到这个少年郎的灵魂。”河神不甘心：“你们相爱几年？也许你所谓的付出可能就是一时的冲动。”

梨树妖惨然一笑：“几年？”

“怕是几日都算不上的，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来及的问呢。”梨树妖抱着男孩冰冷的尸体，泪花如雨。

背后的狼藉树林仿佛已经燃尽了整个世界的喜悦与希望，只剩下慢慢的长夜与灰烬。

“这情爱确实是最要命的，总是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哪有什么时间的界限，爱情本身不就是一场冲动吗？”

那时的鬼楼还不是这个样子，如果说现在这在外人眼中是现代的废弃居民楼样子，那么那个时候的鬼楼就是个废弃的厂房而已。

梨树妖找到那时滴答血，他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冷言冷语，毒舌带嘲讽。

“阁下来我这地界做什么？妖域的人不是从不与外界的种族打交道吗？哪阵风把阁下吹来了，撒了我这一地的花瓣。”滴答血皱皱眉：“阁下一会儿走时记得扫个地。”

梨树妖怕也是没见过这阵仗的，一脸懵逼的点点头，吓得都忘了自己的来意。

滴答血躺在老式躺椅上，提醒道：“阁下有何贵干？”

“啊？哦，我是来问个人的。”

“谁？”

“一个浑身无皮的……冥界人。”

滴答血抬了眼皮，应该是没想到还有人来指着他的痛处来寻人的。

“找他作甚？”他言语轻佻，却有一丝怒气。

梨树妖说白了也就是一根木头，就算变了妖也不会生出颗七窍玲珑的心来，自然不会太过察言观色。

“我想换个命。”梨树妖原本唯唯诺诺的样子，在这一刻变得坚定异常，那就是一种谁也撼动不了的决心。

这态度让滴答血也一愣，随即又是嘲讽一笑：“之前小瞧你了，真是没想到你一个还未进妖域的野生小妖，一来便要玩把这么大的。”

“很大吗？”梨树妖皱了眉呆呆的说：“无论多麻烦我请您帮帮我，能告诉我那位冥界人的下落吗？”

一瞬间黑雾顺着地上的裂缝包围住了滴答血的全身，继而一阵狂风吹过，又吹散了黑雾。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滴答血被剥了皮的样子。

还是这么恐怖。

梨树妖，见到他这副尊荣后，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求求你，救救我的爱人吧。”说着挥动了衣袖，平地上出现了男孩的尸体。

“爱人？”滴答血转个身的功夫又变回了偏偏公子的样子，挑了挑眉说道：“是这小子啊，他是个人类吧。”

“你知道他？他在你这里？”梨树妖问道。

“河神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啊。”滴答血一屁股坐会躺椅上。

梨树妖点点头：“是，求你了救救他吧。”

“这世间皆有定数，生老病死生老病死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这么执着的要改变这件事，怕是会养出了心魔，到时妖域和人间都留不住你的。”

“那就完成了我的心魔不行吗？”梨树妖说：“我都要把我自己的命换给他了。”

“死了就是死了，总想着救活是个怎么回事？”

“死的应该是我，他若不以身祭神的话，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梨树妖看着尸体又是一行清泪。

滴答血皱了眉：“以身祭神？”

“这个不能拒绝啊，以身祭神的人都会有一个重生的机会，只看他所祭神求来的福报会不会为他求取机会呢。”滴答血看着男孩的尸体说道：“真是好运气呢。”

他又说道：“小妖你知道代价吗？”

“知道，我变成人，他是妖，我再不能去他们说的美如仙境般的妖域。”

“别想得这么简单了，你以为这么容易的吗？”滴答血蹲下拍拍梨树妖的脸：“换妖血，剖灵丹，这些疼就不说了。阵法一旦开始，你的妖力加持就都会加在他的身上，所以危险的可是你，你很可能活不下去的，别信河神的鬼话。”

“没关系的，你这一说到让我安心了许多，他会平安的就好。再说我会坚持撑下去的。”

“行，就算活下去了，你的记忆也会全部失去的。”滴答血问她：“你不怕等你失去记忆之后，不记得他是谁，他如果不想和你有关联的话，完全就可以一走了之。”

“我记得，我的本心是救活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梨树妖抿了嘴唇，对滴答血说。

滴答血点点头。

“这次还真得让你如愿了。”滴答血手拿着一个柄短刀走到男孩尸体边上，抓住尸体的手就往手心里划了一刀。

“你的，手伸出来。”然后又是在梨树妖的手上划了一刀。

两只手合在一起，传说中的歃血为盟，被滴答血搞成了换血仪式。

一缕灵魂被滴答血从空中拉了过来，摔进男孩的尸体。

“准备剖灵丹吧。”滴答血看了一眼没多少表情，却始终看着男孩的梨树妖，蔓延的期待写入她的眼，明明在忍受着失去妖血的痛苦，却又还不在乎的样子，有些刺痛了滴答血的眼，于是他背过身去，口中念着什么咒语。

一副繁琐的阵法图出现在两人的身下，滴答血看了看就走出了房间，接下来的事情，梨树妖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是伤眼呢。”他叹息道。

还伤心吧……

梨树妖见阵法已经开了，颤颤巍巍的举起滴答血留下的短刀。

“不疼不疼，醒来之后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没有名字，你知道吗？父母亲和村民都叫我丫头。可我有个特别喜欢的名字，我本来想给自己用的。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不想总是喂喂的叫你，我能叫你秋之吗？”

“秋之啊，我……我心悦你……”最后一句她泣不成声，以后……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以后。

像是给自己壮胆儿一样，心一横，刀生生是刺进心脏的位置，剜出来一颗深绿色的灵丹。

灵丹被她胡乱的塞进男孩的嘴里，之后她就真的没有再动一动的力气了，她疼得天旋地转，染着血的手搭在男孩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秋之……”就像高烧的病人，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胡话：“君啊郎啊，妾身思思不得已，此行诀别……误那梨花儿又逢佳期……”

这段情，这么简单，又这么复杂。

不知何时所起，竟一往而深，深不见底，你相信爱情吗？

这人间还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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