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熊熊火光，烈焰冲天的地方远远望去正是京城里一条青楼汇聚的花街柳巷，而细细追究查看过去，就正是其中一座普通的青楼。

“啊！！救命啊！！着火啦！！！”

“来人啊！救火啊！！！”

青楼正门口处，一群男男女女几乎个个都是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还有些姑娘都是头发散乱，云鬓凌乱的模样，男子们也显然有些被中途打断了事情，有些泄气懊恼的模样，但是无不也带着几分死里逃生的侥幸。

这次的大火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引起的，青楼里本来就轻纱缭绕，红烛影摇的，一旦引发起火灾来，很快就蔓延到整个青楼起来，且越演越烈，此刻青楼里就是还好些没逃亡出来的，深处里间些的姑娘恩客们，也还是生死未卜的时候。

而青楼的后门口处，却也是聚了些人，倒是个个阴沉着脸色，冷静的模样。

尤其是为首处站着的那男子，手里还抚着腰间的佩剑，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此处正是青杀堂在京城处的一大据点，基本上可以说是包揽了京城周边一大半的生意，青杀堂是杀手组织，有人买凶杀人，自然还得有这中介的场所，而青楼人来人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好隐藏起来地方。

“堂主，这火势来的诡异，只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了，只是这分明是我们最荫蔽的据点，怎么会忽然就暴露出去了呢？！”那为首处的男子身后的一个属下道。

柳尧岑大拇指还在不停摸索着腰间佩剑的剑柄，“罢了，也没有什么是能彻底藏住的，快去救火吧。”

柳尧岑垂了垂眸子，怎么会忽然暴露的呢？

长安郡主上次同自己说的话仿佛还环绕在耳边，他也不是蠢货，慕云墨虽然言语话里都是要铲除他青杀堂的意思，但是青杀堂这些年来不断壮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避世谷向来不关心这些，楚王府手底下涉及江湖事的卫景，又不在京城里，京城里青杀堂的据点都是由荣王府和柳侯府协助之下再三掩藏的，怎么会就那么被慕云墨知晓？

所以很显然，慕云墨定然是想借此炸出青杀堂的据点，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因此他这几日都从来没有踏足过青杀堂的据点，但是今日里，忽然有个手下手，接了张条子，要杀的人是楚王封江清，要约青杀堂的堂主见面，他这才来了点儿兴趣，在家里乔装打扮了一番出门来才，只是他自然也是谨慎的，先前也让属下试探了好几次，那人也不是玩闹，且也是当年曾经被封江清处死过的一个军下将士的亲属，也算是生死大仇了，万事都查证清楚后，他这才约在了青楼会面，只是他方才到，那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青楼里忽然就起火了。

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用说此刻也能想通了。

柳尧岑沉着脸，勾了勾唇角，看来长安郡主真是好本事，那日两人不过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话，慕云墨就已经布上了局，果然不愧京城里这么久来，许多姑娘都折在了她手上了，就连柳贵妃都能吃瘪了。

就是这几日楚王府大婚，两人都尚且能分心来对付他，当真是一心二用，教人佩服。

这处已然暴露，日后也再用不得了，柳尧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上面的青筋都重重地暴露出来，看着火势渐渐是控制住了，柳尧岑也不再多停留，转身就走。

“这不是柳公子？好久不见，真是巧了！”

低头径直往侯府回去的柳尧岑，便是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听着低沉温雅，只是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阴阳怪气。

柳尧岑就是眸子一闪，顿下脚步来，看着前面酒楼门口正站着的封江清，挑眉一笑，“草民见过楚王爷，也不算好久不见，昨日王爷大婚，草民才去恭贺过，想来王爷也该清楚才是。”说着，柳尧岑倒是还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后面紧跟着出来的慕云墨便是眸色阴沉了几分，可不是，南絮出此大事，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难了。

“哦？可不是吗？柳公子可是教本王打开眼界了呢？却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柳公子还在外面做什么呢？”封江清幸灾乐祸地道，半点想要为自己掩藏的意思都没有。

柳尧岑便是咬了咬牙，顿了顿，“许久不曾回京城了，京城里晚上的夜市也越发热闹了，我出来逛逛。”

慕云墨就是莞尔一笑，“可不是吗？我方才和王爷在楼上隔着窗栏都能看见外面的漫天火焰，真真儿是好看极了，不知道柳公子以为呢？”

柳尧岑的眉头有些狰狞地动了动，狠往下压了压，青杀堂是他一手建立的，方才已经是极大的重创，柳尧岑还是勾勾唇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就是怎么牵强，“可不是，王妃说的话，从来都是教人不信服也能服气，王爷王妃大好的性质，草民也就不打扰了。”

说着，柳尧岑便是拱拱手，抬脚欲走。

只是忽然听到酒楼门口又传来教人觉着有些熟悉，极为吸引人的清脆的笑声，柳尧岑就是怔了怔，立马扭头看去。

正是看到南絮伸手拿着一朵小花儿，那花儿显然还是酒楼里装在花瓶儿拿来装点的花束，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此刻就是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捧着的小花儿。

南絮兀自玩得高兴，门口的台阶都要没看到，青叶和冷香便是忙惊呼了一声，小心扶过了南絮，冷香便是有些责怪地道，“小心些，门口台阶，若是绊倒了可如何是好？！”

这话是为南絮好，只是南絮如今心智如孩童，却是分不清这些，当下就低低应了一声，整个人的脸色仿佛是同着那花朵儿一起枯萎下去了一般。

冷香这便又低声去哄着。

这般明显的不对之处，就是让柳尧岑猛地睁大了眼睛，要离去的脚步，只仿佛也被死死钉在了那里。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南絮已经被哄着上了马车，封江清和慕云墨一行人已经乘着马车离去了，渐渐地，只能看到个马车的影子。

柳尧岑就那么呆愣愣得怔在原地，过了许久许久，方才有些苦涩地一笑，继续抬脚回了侯府。

方才是进了柳侯府的大门，门口便有小厮躬身道，“大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

柳尧岑眸子动了动，点点头，大跨步往书房里去了。

打开书房大门，柳老侯爷正坐在桌案后面，背着双手，不知道在看什么，待听到开门的声音，老侯爷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柳尧岑进来向他躬身行礼，眸子里没有半分为父的慈爱，甚至是对自己儿子的骄傲或者是温情，更多的反而是冷漠和清晰可见的些许厌恶。

“听说方才你那个楼起火了？”就连声音也都是毫无感情。

柳尧岑也一板一眼得回道，“回父亲，是的。”

柳老侯爷当即就皱了皱眉头，“争气些，叫你回京，不是教你回来一事无成处处拖荣王爷后腿的，是望你能助荣王爷完成大业，再者律儿马上就要科举了，养你这么多年，希望你能有个做哥哥的榜样，不辜负了律儿喊你这么多年哥哥，柳侯府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想是白养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是，父亲。”柳尧岑低声应道，声音有些僵硬淡漠，仿佛是一个傀儡一般，看着柳老侯爷的目光里也没有半分感情。

“爹！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门口处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个尚且有些青涩的男声，柳老侯爷听见这道声音，眼神便是软和了些，冷漠地扫了眼柳尧岑，柳尧岑点点头，往旁边站了站，唇角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带着萨芬打趣玩味的笑意，只是明显并不是那么真诚。

转眼便是进来了个宝蓝色袍子的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卷，来人正是柳尧岑的弟弟，柳侯府饱受宠爱的小公子，柳律。

柳律进来看到柳尧岑，还有些惊喜，“大哥也在呀！”

柳尧岑笑着点点头，“嗯，和父亲商量些事情。”

“那我可是搅扰到你们了？”柳律面上还有担忧的模样。

“无事，我刚好和父亲商量完了，你既然有事找父亲，我就先走了，近来虽然科举，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小心着身子。”说着，柳尧岑还轻轻拍了拍柳律的肩膀，语气也说的关怀。

柳律向来也崇拜自己这个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的哥哥，大抵也算是那种小少年年少对江湖梦的憧憬了。

“是，多谢大哥关心。”柳律笑笑，点点头。

柳尧岑向柳老侯爷躬身行了礼，这才转身出门去。

还不忘了关上门，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两人交谈的声音，柳尧岑走出几步，站在柳侯府花园池塘边的一处小亭子里，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几乎都已经枯萎了去，就连荷叶都隐隐显出枯黄之色，眸子里满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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