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尧岑转身进屋，伸手端起茶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茶，摸着也还算是温凉，端着坐到了床榻边上，将南絮半搂着扶着坐了起来，清声问道，“要不要喝水？”

那也不知道是烧了多久，此刻已经是脑海中迷迷糊糊一片的南絮听见有水喝，便是半梦半醒间睁了睁眼，嚷嚷道，“水，水，我要喝水！”

分明昨日里还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床榻上是虽然青涩了些，不过倒是那般才越发撩人，此刻又是这般娇弱的模样，脸颊通红，眸子里还有些生病来的弱气，但是此刻这般伸手要水的模样，倒是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眸子里若隐若现的带着些娇气，便是教人忍不住想笑。√

柳尧岑这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眸子转了转，伸手将茶杯递到南絮嘴边，等看到南絮忙是开口欲喝的时候，又是将端着茶杯的手迅速给收了回来。

生病的人本就比平日里要更娇气些，南絮此刻就有些像个小孩子一样瞥了瞥嘴，大抵也是烧糊涂了，还没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柳尧岑，张口就是软软糯糯地喊道，“冷香姐姐，我要喝水！别逗我了。”

这下子倒是直接就将人当成是交好的冷香了。

柳尧岑听着南絮的声音里也有些沙哑干燥了去，而且那眼巴巴望着的样子，便是教柳尧岑的心底软了些去，伸手将茶杯放到南絮嘴边，也没再收回去，而是看着南絮仿佛是个猫儿似的，一口口咕噜咕噜喝着水，眸子里也不禁一点点涌出来些温柔来。

许是这一杯水的缘故，南絮便是也顿时清醒了些，抬眼对上柳尧岑含笑的眸子，便是一怔，随即便是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也不知方才还娇娇弱弱的人，此刻忽然哪里来的气力，猛地就是从柳尧岑的怀里挣扎开了去，反手还险些将柳尧岑推到地上去。

“……”柳尧岑便是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有些气极反笑，“你倒是力气大，方才眼巴巴指望着我喂你水喝的时候，怎么不见将我退开去？！”

南絮此刻坐在床上，还觉得四肢甚至是浑身上下都僵硬酸麻得紧，似乎是自己被人活生生拆开过一样，这一切无不都提醒着她昨晚发生过什么，当即南絮便是再忍不住落下泪来，此刻听到柳尧岑的话，更是万分恼怒地死死地瞪着柳尧岑，“你这个混蛋，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女人的面孔当真是多变，柳尧岑本来觉着好笑，此刻看着南絮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是带着化解不去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一样，柳尧岑眼底的笑意温柔便是散光了去，对上南絮的眸子，便是抿紧了嘴唇。

就在这屋里似乎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气氛也越发剑拔弩张的时候，柳尧岑扯唇一笑，眸底冰冷，尚未开口就带着三分嘲笑七分鄙夷，正是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口那领了命去找大夫的丫头此刻已经带着大夫过了来。

小丫头带着大夫踏入房门的时候，还愣了愣，也发觉出这屋内的气氛不大对劲，正是犹豫着该是带着大夫进去还是离开的时候，就看见柳尧岑挥了挥手，“过来，给她把脉吧。”

那大夫原也是青杀堂养着的大夫，此刻便忙大步进了去。

南絮便是缩在床榻上，此刻就是一脸警惕地望着那大夫，那大夫把脉的手都伸了出去，此刻就是僵硬着，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柳尧岑便是眯了眯眼，“你要是还想见着你家小姐，就给我乖一点！我可也是没有那个心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哄你！再闹腾，就小心那个小少年。”

听到这话，南絮便是身子一颤，咬了咬牙，索性这些人也不会绕着大个弯去害她，而且她总要护好慕初才是，眼睛一闭，伸出手去，叫那大夫把脉。

大夫细细把过了脉，长呼出一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是这丫头昨晚初经情事，闹腾得很了些，又心绪不宁，心下惊惧，内里思绪不安，内忧外患同时加剧，就是生了这么场大病。

“堂主放心，并不是太严重，待属下去开两副方子，让这姑娘好生养个两天就是了。”大夫道。

柳尧岑点点头，“那你快去开方子熬药吧。”

大夫也应了声，看到柳尧岑挥挥手教自己下去，顿了顿，有些为难晦涩地道，“公子，姑娘是初经人事，公子还是注意些，姑娘病好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再行此事比较好。”

柳尧岑便是平日里再厚脸皮了些，此刻被大夫这么一本正经地如此说着，也难免有些尴尬，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开方子吧。”

如此那大夫便躬身下了去。

南絮便是将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床榻的一角，缩在被窝里，将自己的头都埋了进去，大是一副不愿意露脸说话的样子。

柳尧岑便是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站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地方。

过了不多会儿，那丫头又端着药碗上了来，只是有些游移，仿佛是不知道是要自己喂药，还是要递给柳尧岑，让他去喂。

南絮也是听见丫头的声音，微微露出个眼睛来，一副警惕防备之色。

柳尧岑瞧了一眼南絮，便是转身走了出去，“罢了，你喂她喝药，我出去处理些事情，等她喝了药，就伺候他睡吧。”

丫头应了声，柳尧岑这才走了出去。

丫头端着药碗，坐在南絮床榻边上，将药碗放到一边去，等扶着南絮坐了起来，才又伸手去拿了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等不烫了，才喂到南絮嘴边，南絮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勺子便有些发起呆来。

“姑娘？”丫头柔声唤道。

被丫头这么一喊，南絮这才醒过神来，看着那丫头，迟疑了一下，便是伸手要接过药碗自己喝，“我自己来吧，我不大习惯被人侍候。”

丫头还有些抗拒纠结之色，倒是南絮面色一冷，“怎么，我连想自己喝药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素日里跟着慕云墨也见识过些整阵仗了，此刻骤然冷了面色，便是也颇有几分震慑力。

丫头想着方才柳尧岑鲜少对着姑娘也如此忍耐之色，便也不再多抗拒，忙是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

南絮这才满意，舀着喝了两口，便是神情忽然有些变化，伸手将药碗放到一边的小案上。“姑娘，怎么了？”

南絮眼睛动了动，“我想方便一下。”

丫头这才反映过来，思索了下，从床下了拿出了个夜壶来，“姑娘高热，还是不要出去走动为好，先将就下吧，奴婢告退。”说完，丫头便退了出去，还将房门关好了。

南絮却并未从床上动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夜壶，就将实现挪到了方才喝药的勺子上，那是个瓷勺子，若是碎了开来，想来划在身上也是极锋利的吧，若是她死了，这些人能威胁小姐的力量便小了一分，慕初是避世谷的徒孙，老谷主定然能救出他的。

但是她，她不想成为小姐的负累，她如今这般被人污了身子，不贞不洁的模样，也不配在呆在小姐身边，不然让满京城的人们如何看待小姐。

南絮伸手去拿了那瓷勺子，几乎半分犹豫都没有的使劲将瓷勺子磕在了床沿边上，顿时那瓷勺子便一分两半了去，南絮脸上半点挣扎之色也显，一副笃定坚定的模样，拿起那勺子便是在自己另一处手腕处狠狠地划了下去。

床榻前铺了绵软的垫子，勺子掉下去也无半分声音。

手腕处的血在静静流着，南絮倒在床上，脸色本来是通红，此刻也是越发苍白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南絮仿佛是听见门口有什么声音，但是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

门口处的丫头出门就发现了柳尧岑在门口处，两人等了半晌，里间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柳尧岑本来以为这南絮睡着了，好奇近来看看，就看见南絮的左手腕悬在床榻外，手腕处的鲜血如同是细线一样不断往下留着，而那人已经是失去了一世，脸色惨白，仿佛是已经去世了一样。

柳尧岑大步上前，还一边喊道，“快去叫大夫！”

丫头此刻也是满脸的惊慌，又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柳尧岑既然是统领着杀手堂会，自然也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处理这些外伤还是有一套的，从屋内极快地翻出了绷带，便是动作迅速地帮着南絮包扎手上的伤口，沉了眉目，嘴角也是压了下去。

柳尧岑粗粗看了一眼那伤口，这丫头倒是狠的下心肠去，割得也颇深，只是显然南絮并不懂这手腕上的经脉之处，割的位置偏颇了些，不至于要了命去。

这个姑娘当真就那么恶心他？不就是经历了一夜，昨晚还是泼辣地，今日就连命都不要了去？！

大夫未走远，丫头很快就领着大夫过了来，重新开了内用外敷的药。

柳尧岑端着药碗，要去喂南絮，只是显然南絮是一心求死，此刻虽然未醒过来，但是药却是一口都没有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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