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光线自然十分晦暗，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潮湿阴冷，也没有难闻的气味。√两人踩着石台一直向下，脚步声清晰可辨。

除了脚下便什么也瞧不见，女孩无聊得紧，便问道：“师父，我还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尊姓大名呢。”

老人自腰间摸出两块火石，一边将刚才捡起的一根粗树枝燃着，一边答道：“老夫姓是米饭的米，全名米一立。如你这般孤陋寡闻的小鬼，想来一定是没听说过了。”

谁想女孩听道后却娇笑不止：“咯咯，米一粒……师父，这还真是个前无古人的好名字，难怪弟子不知道。”

米一立明知她是打趣自己，却置若未闻，只是佝着身子朝下走。

女孩见他不作反应，又道：“师父，您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呀？”

“南域域主洛歧渊的小女儿，洛玉鲤，老夫所言可对啊？”米一立头也不回，嘴角弯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洛玉鲤立即反应过来，恼怒道：“好啊，你这老头果然是知道我的身份，快说，你是不是跟踪我！”

米一立对着漆黑处翻了个白眼，哂道：“你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跟踪的，我随口猜猜，没想一下子就让老夫给猜准了。”

洛玉鲤见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装傻充愣，心中自然愤懑不已，暗骂着：“真是本姑娘见过最可恶的老头儿！”

两人在石阶上足足走了有一刻钟，才算抵达了平地。

树枝火把眼看就快烧烬，只剩下一小截。不过却不打紧，因为在平地前方，幽长走廊的两侧石台上，分列堆放着一排散发出淡蓝光芒的石头，足以照亮这整条长廊通道。

一看到这些石头，洛玉鲤便忍不住惊呼出声道：“这…这是伴死石？”

米一立眉头一挑，奇道：“你还认得伴死石？”。

洛玉鲤立时得意万分地道：“将真气注入其中就能发出光芒的一种罕见石头，据说只要真气的所属者不死，光芒就不会消失。而那人若气绝身死，其上的光芒也会随之褪去，变成普通的石头，是故被前人称为伴死石。每块伴死石只可吸收一人的真气，古时高官富贾们常常用它来确定远方亲人的生死，是十分稀珍的宝石。我曾在家中藏书中读到过，不过不是说早就已经绝迹了么？”

米一立点头称赞道：“没想到关于这些稀罕玩意儿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哼，我知道的还要多呢！”洛玉鲤边朝前走，边细心感受着两旁伴死石上缠绕的真气，结果令她震惊不已。在每道真气里，都存有一种亘古久远之感，而且其浓度精度之高难以度量，不禁暗自心惊道：“爹爹的真气也未曾达到这种程度啊！”

目光锁紧了前面领路的米一立，出口问道：“师父，这伴死石上的真气是您的？”

“自然不是！”米一立否定了她的猜测，“这是六猿师祖的真气。”

“先是太师祖，现在又冒出一个……”洛玉鲤顿了顿，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问题，急声问道：“这个六猿师祖和那雁耳太师祖是什么关系？”

“师祖便是雁耳太师祖座下唯一的弟子！”

洛玉鲤头一次被自己听到的话吓到头晕，惊声道：“你不是说过，雁耳太师祖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那他的弟子不也该是一样，可是如今这些伴死石上的真气没消失，若当真是属于你所说的六猿师祖的真气，岂不是说明他活了近千年直到现在？”

米一立满张老脸容光焕发，自豪之色尽现。

“这怎么可能？！”晶莹白皙的脸蛋上此刻只有惊诧，洛玉鲤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逾越常理之事。

米一立低声道：“稍等片刻，你就会明白了。”

洛玉鲤略有失神地道：“那里面传来的意念，难道就是……”

米一立回过头，竖指在唇前，示意她噤声，说道：“六猿师祖静修之地，就在前面了。”

……

长廊的尽头，幽兰的光芒在洛玉鲤的眼中散开。

一个与她家大殿差不多大小的半球形空间呈现于面前，左右墙壁下各放置一整堆发光的伴死石，数量比整条长廊里加起来的还多。

房间正中，一块平整的方形巨石上，盘腿打坐着一位让洛玉鲤再也挪不开目光的人。不，准确说来，是一只人形的猿猴！猴脸上深布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水渠，骨瘦如柴的身子套着件麻布灰衣，浑身褐色的毛发也没什么光泽，难以想象老头子口中的“六猿师祖”竟真的是个人猿！

米一立双膝跪地，并伸手示意呆立一旁的玉鲤也跪下，朝那猿猴恭敬道：“弟子一立，参见师祖。”

洛玉鲤出奇地没有抗拒，也随他跪了下来。

石台之上，六猿自始至终都没睁开眼睛，动也不动，周身也没有丝毫的真气流转。要不是那些伴死石和米一立千真万确的样子，洛玉鲤还真以为这六猿师祖早就坐化在此处了。

“原来是小米粒儿啊，起来说话吧。”六猿并没张嘴，声音直接在他们师徒两人脑海中响起，平和而悠长。

听到这满头花白的老头被唤作“小米粒儿”，换做谁也该忍俊不禁。可身处六猿这无形的威压之中，洛玉鲤此时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这会儿心知肚明，眼前这个也可以说是自己师祖的人猿，比她所认识的大人物，包括她的爹爹，恐怕都要厉害许多！

米一立缓缓起身，又将手背在身后，洪声道：“弟子在过去五十余载间，遍游天下各国，其中大多数都可做到安定繁荣，战事少有。尤其是我们所在的北地东境，在神华郁家的统治下已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而且当今天子一改最初尚武政策，新设立了‘天机府’，与‘神意府’形成文武牵制，共同辅佐朝廷，近年来各州地民生安乐，百姓丰衣足食，已初具盛世之象。”

米一立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然后看向身旁也已起身的洛玉鲤，续道：“至于这个小丫头，则是我挑选出来的准弟子，打从她呱呱落地起，我断断续续考察她至今已有整十年头。现在带她前来，最终能否入门，还请师祖定夺。”

米一立话音刚落，洛玉鲤还未等发出疑惑，突然感到身体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给束缚住，全然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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