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似乎对买田置地有一种疯狂的执着，作为一个被现代高房价压迫过的人，荷珍对田地倒没有什么念想，她就想等哪天有钱了，再买上四五套的房子，重新享受一把坐拥千万不动产的暴发户的快感。

她的这种想法叫崔小丙很不能理解，崔小丙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额头：“这没烧啊，咋净说胡话。挣租子听起来容易，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赁出去的。谁没事会跑这里来赁房子住？又不是通州城里头，还有做买卖的人来来去去的。再说了，谁家花了大价钱买了好好的宅子，愿意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姑他们是没法子，这么多人要住呢……买宅子挣租子，还不如买田来得踏实，地里头种出来的粮食，又能卖又能吃，卖了也能挣钱……”

荷珍：“……”

什么是代沟，这就是代沟。

桃珍也嘲笑了一回荷珍的脑洞，荷珍正要解释，侧过头的时候偏见走廊边上的柱子后头露出一抹大红色的裙边。

荷珍捅了捅崔小丙，问道：“那里是不是有人？”

崔小丙正跟桃珍说以后有钱了要买多少多少地，荷珍忽然说话，她没听清，也没压着嗓门，直接就问了：“什么？你说什么？哪里有人？”

走廊后头裙边动了动。

荷珍闭上了嘴巴没答话，那人就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是大菊。

她昂着头，颇为嚣张地看了几个小的一眼，成年人跟小孩子比，身高本就高，这会子她又站在高了小半米的走廊里头，几个小的坐在下头平地上，仰起头看着她的时候，就跟瞻仰高高在上的什么大人物似的。

大菊居高临下：“一群穷酸货，还想攒银子再买二十亩地，白日做梦……”

荷珍盯着那裙子话都忘记说了，大红色的石榴裙，艳得不行，刺得人眼睛都在疼。

她张了张嘴，迫不及待就扯了扯边上在发火临界点的崔小丙：“是不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我咋记得……刚才她穿的不是这条裙子？”

崔小丙这头火气积攒到了一定程度，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准备跟人干一场了，冷不丁就被荷珍给打断了。

“啥？”她开始还没回过神来荷珍说了什么，等再回想了一遍荷珍那话，脸上不由得抽了抽，“什么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你才几岁？你年纪大了，那我比你大，我成什么了？”

荷珍指着大菊的裙子道：“那她身上的裙子咋回事？”

“换了？”崔小丙挠了挠头，“不过吃个午饭干啥还要换条裙子……原来那条破了还是脏了？”

“我刚才瞅见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能她觉得她穿这条……”荷珍顿了顿，“更好看？”

崔小丙撇嘴：“哪里好看了……”

“是不好看，”荷珍点了点头，很客观地点评起来，“她上身那件还是葱绿色的，红配绿，感觉特别奇怪。而且那裙子看着也太薄了，我看着料子像是做夏裙的，这种天穿出去，冻着自己不说，还要被人说……”

大菊正笑话二嫂家几个乡下来的穷亲戚，这刚起了个头，那头就开始自己说自己的了，根本没人愿意听她骂人。这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再一听那内容，还是说她穿得不对劲的，这就更气了。

整好这时候，崔姑姑端着一条鱼从厨房里头出来了，见到大菊的模样，也是一愣，后头跟着大嫂，手上端着辣子爆炒鸡杂，她估计是想讨好小姑子，一见面就夸上了：“呦，大菊，你换新裙子啦？这不是夏天的时候，我跟你二嫂子给你扯的那块布吗？你当时说要做成裙子穿，还真做上了。我们家大菊这手艺真不错，看看这裙子跟你上身那绿衣裳，多配。大菊，回头你可得……”

大菊回头就冲她瞪了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大嫂子懵懵的，不明白为啥就被怼了。

荷珍几个小的捂着嘴偷笑，还不敢笑出声来，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菜和饭摆上了桌子，除了受伤的崔姑姑的婆婆，在各个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

人还真不少。

崔姑姑的婆婆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在外头干活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剩下的人坐满了一桌子。鲍家的饭桌还是长方形的，两大排坐得满满当当，添了荷珍她们四个，也差点没挤下来。

荷珍伸筷子夹菜都能打到隔壁桃珍端碗的左手，要不是崔姑姑的手艺确实不错，她真的准备哭了。

大房嫂子带了一儿一女，二房崔姑姑生了一儿一女。三房就更了不得了，夫妻两个齐上阵，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鲍家三叔低着头，跟坐牢的犯人似的，也不搭理人，混在一堆妇孺小孩里头吃饭也没觉得不自在，往那一屁股坐了，连盛好饭的碗都不高兴拿一下，还是他媳妇递到他手上的。

荷珍觉得她真是醉醉的。

不过鲍家的几个大人有一个算一个，看着都不太像靠谱的人，教育出来的小孩子却都不错。荷珍以为这么多人一块吃饭，小孩子肯定会吵吵闹闹，你争我抢，没想到意外的和谐。

荷珍看见坐在那位大嫂子边上的一个瘦了吧唧的小女孩夹到了一块肚皮上的鱼肉，随手就放到了阿霞的饭碗里头，阿霞眯着眼睛冲她笑了起来，夹了一筷子鸡心放到了女孩碗里头。

大家默默地扒饭，也没人言语，忽然，鲍家那位三叔站了起来，拿起那盘子爆炒鸡杂，拿筷子往自己碗里头倒了一半。

“三弟，你这样子，叫娘吃什么？”

鲍家三叔不说话，也不认错，又要拿筷子去戳另一条鱼。

崔姑姑把筷子一扔，站起来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碗饭把几个菜每个拨了出来一些，又淋上了汤汁，给婆婆送饭去了。

装鸡杂的那个碗，拨完菜，她故意放到了离鲍三叔最远的地方。鲍三叔根本不愿意站起来，就着碗里的菜开始吃饭。

荷珍见到大菊眼珠子一转，忽然就喊了崔小丙的名字：“小丙，我听说你们是来镇上做买卖的，做的什么买卖？我看见笼屉了，是卖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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