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劝回去了，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接下来就是打道回府了，托红笺那一嗓子的福，回春堂的病人估计又得炸了。

如果说放个鞭炮干嚎还只是费嗓子的话，那些伤员的处理就是一项很浩大的工程了。

孙师兄和刘师兄的脸都是绿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今晚都不用闭眼睛了。

党参这头刚平复心情呢，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发现孙师兄和刘师兄在那里唉声叹气了。

回春堂苦啊，他们这在医馆好好待着呢，怎么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往死里坑。

这里头说起来到底跟他们有啥关系啊？

痘疮？这事就不是他们说出来的！刚才那三个丫鬟吧，连个数字牌都没取上。莫名其妙就在医馆嚎了那一嗓子，末了，还要整个回春堂的人给她扫尾。这尾巴要是好扫也就算了，关键是不好扫啊。

约莫几十年前的时候，通州城痘疮横行过一阵子，死了不少人，尸体堆一块儿，埋都来不及埋。通州城的人对这玩意儿有阴影，这病就不能提，一提就引起恐慌，就像今天这个样子……

现在吧，人是给劝回去了，可路上踩死……呸，踩伤的那些人咋整？

镇上统共才几间医馆，除了回春堂，其他医馆基本上都是一两个大夫坐镇，这特喵的众志成城都趟不过这巨宽无比的臭水沟啊。

孙师兄有点气虚，他脚步虚浮地问党参：“党参师弟，你刚刚跟我们说啥来着，你出来前咱们医馆已经来了多少人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你再给我说说……”

党参是万万没想到，他这跑前跑后嗓子都吼成大烟嗓了，晚上还得加班给人挂号，他斜着眼睛看向孙师兄，道：“孙师兄，咱能别提这一茬吗？我现在不想说话，我嗓子疼。”

你们夜里要给人看病，我和三七师兄俩倒霉催的，不得在外头给人报数啊。

党参一脸“求放过”的表情，他现在连回忆都不想回忆回春堂的糟心情景，一回忆起来，他忽然又想起特么的墙上还被人搞了一副泼墨画，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师兄一点不理解小师弟的痛苦，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了起来：“救回来不少娃子，还有大人，算起来，怎么也得二十来个人了吧，还有后面街上被疏散开的人……”

刘师兄捂着胸口，对孙师兄道：“师兄，我肝脏脾脏疼。”

孙师兄还在继续碎碎念，走在他们三人身后的荷珍听见了，不由得提醒他们：“前头我们来医馆的时候，医馆里本来就有不少病人了，那些人的病你们还没看完……”

党参和刘师兄齐齐扭头瞪她。

荷珍讪讪地住了嘴。

党参一脸沧桑地说：“我们能聊点别的吗？”

刘师兄为了屏蔽孙师兄的魔音，说起了何年出完风头以后的事情，他中途还给一户人家捉了个贼，那个贼，大白天趁别人逃命的功夫，跑人家里头去偷东西。

刘师兄正讲自己当时怎么身手了得，连追了那瘪三小偷七八条街不带喘气，党参突然插话：“我晓得了，那贼是不是长得很好看，穿一件雨过天青色的衫子，整的跟个大户人家公子哥儿似的，大冬天还拿把扇子装样儿……”

刘师兄差点咬到舌尖，他一脸迷茫地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党参道：“我见着他了，开始还以为那是个傻子，大冬天玩扇子，还玩不过荷珍，求着荷珍教他怎么开扇子，想不到啊，这居然是个小偷。难怪刚才听见你们的说话声，他撒丫子就跑了。”说到这里，跟着“哎”地叹了口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一个个的，都干的什么破事，白瞎了爹娘给的那张好脸。”

孙师兄停止了他的碎碎念，凑过来说：“什么公子哥儿？阿睿追的那个人，就是一个穿破袄子的。大冷天在巷子里头放风筝，放一半，风筝掉下去了，他跑人家里头去捡风筝。大家不是逃命吗，好些人院门都没锁。阿睿问他干啥的，他还说他就是去找东西。大冬天放什么风筝？这不摆明了是个贼吗？阿睿说了他几句，他还跑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往自己两只眼睛指了指，道，“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人身上没见着扇子。大男人拿一个美人风筝已经够奇怪了，再来一把扇子，估计阿睿就不是追他送官了，得当场给他把脉了。”

所以刚才那桃花眼，为啥听见孙刘两位大夫的声音就要火急火燎的跑路？

党参剁了剁脚，问刘师兄：“刘师兄，你确定你追那人不是生了一双桃花眼？那脸白得，跟涂了药粉似的。”

刘师兄道：“不是。我追那人生得比你还黑上一圈，不是桃花眼，长得也不好看。”

党参在一天经历了四个神经病之后，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我咋老遇到这种有疯病还到处乱跑的人！”

五人从小巷子里绕出来，这刚到回春堂在的那条街上，一抬头，发现回春堂的大门，又被堵了……

孙师兄反应最快，他疾走几步，往前探了探，人多得跟蚂蚁群似的，人挨着人，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他捶着胸口，喊道：“这看病的人都堵到街上了？完了，这么多人，我们两天两夜不睡觉，也看不完啊！”

荷珍无语地看着他，她指着大门道：“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要怎么进去。”

党参一边擦汗一边道：“不怕，我们有一扇侧门，可以进去。”

右侧门？那就走侧门呗，那也成啊。

刘师兄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党参：“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医馆的侧门，开在西面。”

而他们站在东侧。

现在的问题是，人群从回春堂堵到了对面的铺子门口了，而回春堂所谓的后门，要绕过人群，才能进去。

党参就方了。

更方的还在后头。

红笺那一嗓子的负面效应再度升级了，她终于在引起暴乱以后，再度喜提官府衙役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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