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子曹飞得给，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就太不通人情了。

康文理也没有远离，走出十几米就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手机，按了一串数字键，打开了电话。

康文理对着电话说了一阵儿后，就大声吆喝道：“小曹，来听电话！”

曹飞也喊着问：“谁的电话？”

康文理喊道：“市局李科长电话！”

曹飞喊：“我不认识他！不接！”

康文理恨恨地骂了声“傻逼”，对着电话说道：“李科长，这个曹飞说他不认识你，不接电话，你得给西山县局、最好是直接给他们派出所长打电话！”

挂上电话后，康文理没有过来，而是在原地等着回话，结果，康文理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电话，只好再给李科长打电话。

李科长确实是市公安局的一个科长，还兼着市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是康文理的上司。康文理只能给他汇报。

李科长电话占线，不用说，是正在和各方面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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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文理又等了半个小时，李科长的电话终于打回来了，康文理焦急地问联系好没，李科长回答说还没有好，主管劳动服务公司的领导给西山县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局长又给县局刑侦队和龙湾镇派出所所长蒋永成打了电话，刑侦队报告说确实是刑事案件，已向市局汇报，协查通报昨天晚上都印好了，今天一早邮寄出去了。蒋所长报告说是龙湾镇党委、政府决定成立工作组的，曹飞是组长，他无法干涉。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康文理急了，在电话里给李科长说道：“蒋永成是咱市局的老人，是张成义副局长的司机，能不能给张局长汇报一下，让张局长给蒋永成打个电话？”

李科长在电话里冷笑道：“康文理啊康文理，你是猪脑子啊，进水了是不是？半天都没有听出事来，这事儿是死者家属围堵龙湾镇政府后，镇党委党委、政府决定要查的，派出所只是奉命行事。咱公安局能指挥了派出所，可指挥不动地方党委、政府。咱一提拔不了人家，二免不了人家的职，三又不给人家钱，龙湾镇党委、镇政府为什么要听市公安局、县公安局的？这事儿，你得给老郭说清楚，得配合调查，他当时不在场，和他本人是没关系的。赶紧拿钱给死者家属赔偿，把打人的人交出去，就行了，不耽误他开矿赚钱。”

康文理想不到是这种结果，心里接受不了，就对着电话说道：“李科长，要是这样，人家老郭凭啥给咱交管理费？钱不是白花了幺？要是再把打人的人交出去，老郭以后还咋混人？”

李科长不耐烦了：“行了，别说了，你是咱市公安局的人，不是他老郭的人，这事儿是老郭和咱合作前发生的事儿，与咱没关系，也不在双方合作的协议里！你注意说话立场、分寸。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局领导的意思。你咋就想不明白呢？那是打群架打死了人，而且是送到医院后伤重不治而死的。能判多重？告诉老郭，这事儿要怪只能怪他，早点赔偿私了就没有立案侦查这一说。事情到了现在，性质变了，成刑事案件了，别人保不了。眼前是赶紧坐下来谈赔偿，只要赔偿到位就行了，民不告官不纠！记住啊，让老郭就在矿口配合调查，别去派出所。”

康文理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儿来，着啊，就算是参加打人的人被抓住了，那不是还得移交县公安局预审侦察吗？说不定直接交市局预审呢！到时候，干龙湾镇派出所屁事儿！

康文理去打电话的时候，郭占山也沉不住气了，心里明白公安局这边不一定能靠得住，自己也得想法了。

郭占山也拿出了手机，走到另一边打电话去了！

郭占山比康文理的经验丰富的多，交际面也宽的多。康文理还没有等到李科长回话的时候，郭占山就先给龙湾镇派出所所长蒋永成打电话了，结果蒋永成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手机打不通，气得郭占山心里直骂王八蛋。

蒋永成是有意识的不接郭占山的电话，这不是蒋永成不想给郭占山办事，而是昨天中午到晚上，曹飞让季寒梅给蒋永成打了两次电话，话说的一次比一次难听，蒋永成知道季寒梅这次是下了狠心，最起码非要郭占山给死者家属赔偿不可。

蒋永成知道，季寒梅是女干部，而且年龄不大，正是提拔的好时候，她这是给自己要政绩呢，恐怕一般人谁说了她都不会听，除非是西山县委主要领导来给她打这个招呼。

蒋永成心里还有个非常隐秘的想法，那就是这是大敲郭占山一把的天赐良机，不管曹飞他们怎么办，最后都得向他汇报，得他点头。现在早着呢，等到曹飞把郭占山传到派出所再考虑怎么处理不迟。郭占山必须拿赔偿这一条没啥说的，只要不把他本人牵涉进去就对得起他了。当然，他得好好意思意思了！

郭占山哪里知道蒋永成的隐秘想法，只能心里骂几声“王八蛋”了事。

给蒋永成打不通电话，郭占山直接给龙湾镇党委书记季寒梅打了电话。这次，电话打通了，只不过季寒梅不买他的帐，在电话里说郭占山要配合调查，积极赔偿死者家属损失，这样才能平息民愤。

郭占山这次心里没有骂王八蛋，骂的是臭女人！

连续两次碰壁，郭占山没有气馁，他认识的领导多了去了，能管住季寒梅、蒋永成的领导也有，更不用说小民警曹飞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郭占山想来想去，拨通了一个他认为能直接管住龙湾镇党委书记、镇长的领导的电话。

运气不错，电话通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自信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郭占山见过多少领导，这一会儿人到了难处，打通一个电话都激动的头汗、手直抖：“领导好，我是郭占山，我有个急事儿给您汇报。”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热络了一点：“老郭啊，说吧，什么事儿？”

郭占山忙说，前一阵他不在山上，与他的矿口相邻的矿主叫穆守成，因为打不出矿，就向他的矿线方向打，企图盗采蚕食，被护矿人员发现后起了冲突，双方打开了群架，对方有一个叫贾耀民的民工受了重伤，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

后来，贾耀民的家属几次找他哭闹，要赔偿，因为挑起纠纷的是贾耀民的矿主穆守成，他认为此事应该由穆守成承担责任，就没有理会。

昨天上午，贾耀民的家属到龙湾镇政府闹事，龙湾镇党委、政府成立了个工作组，处理这件事情。工作组的组长叫曹飞，是龙湾镇派出所的民警，一个小年轻。

今天一大早，曹飞就带着工作组到了他的矿口，拿着警官证、传唤证，说他和护矿队牵涉贾耀民被打身亡的命案，要传唤他到龙湾镇派出所去配合调查。如果不去，就要强制拘传。

郭占山最后都快哭出来了：“领导啊，你是知道我的。我到龙湾镇开矿，照章纳税，也是为发展地方经济做贡献。这个工作组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要是不制止他们的话，就会打击投资者的积极性，影响西山县的形象啊！”

郭占山最后这几句话说的不合适，明明是他在求人，说出来的话却又一种威胁的意味在里面。看来，郭占山是真的急了，有点乱方寸了！

果然，郭占山的声音都带哭腔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没有了刚开始的热络劲，一声“我不认识曹飞”过后，电话就挂断了！

郭占山站在那里拿着手机满怀期望地等待呢，却等来了冰冷的电话挂机声，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脸上的热切劲儿一点点慢慢凝固。

半响，郭占山才骂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临关土话，然后再次拨打刚才的那个号码。

一遍，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郭占山不死心，顽强的继续拨号，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人接了。

电话一通，郭占山不等对方吭声，就赶紧说到：“领导，我说错话了，我向你检讨！我是急昏头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你别挂电话，帮我想想办法。我姓郭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是我做人的准则。求你给龙湾镇的书记、镇长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工作组撤了吧，我好歹有张脸，让派出所传唤以后还咋混人啊？求你无论如何帮帮我，过问一下！”

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冷冰冰的了：“你都打死人了，还让我咋过问？让我对同志们说打死人无罪吗？”

郭占山楞了一下，忙又说到：“领导，我和这事儿没一点瓜葛，当时我不在矿口。我要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儿！请你相信我！”

“打人的是你的护矿队吧？你是矿主吧？人都打死了，你还敢说和你没一点瓜葛？请原谅，我没法给你说情！”

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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