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飞一看，房间面积不小，足足有二十平米的样子，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单桌、一把木椅，屋里上装着空调，条件还算不错，比自己当兵时住的集体宿舍强多了。√

可能是长期没有住人，屋子里灰尘很厚，燥热燥热的。

李通也嫌屋子里灰尘呛人，手在鼻子前摆了几下，皱着眉头对曹飞说：“小曹，这房子是，有点热，但是不潮。一会儿吃过饭我让协警们来帮你打扫打扫，收拾干净你再整理铺盖。你别嫌条件差，这房间，放在西山县各派出所都是数一数二的。”

曹飞忙回答说：“哪能呢！有个住处就行了，我也是山里娃，当兵的似乎条件可比这个差多了，没那么多讲究。挺好的！”

说完，曹飞从包里里掏出一盒软中华，撕开盒子，给李通掏了一支烟。

李通接过烟，放在鼻端闻了闻，说到：“小曹过的不错，吸的都是好烟。比我们强多了！”

李通这是在矫情，他挖空心思调到了龙湾镇，当上了派出所副所长，说不定捞了多少好处呢，最起码好烟好酒是不会少的，这软中华他不知道有多少呢，这时却说曹飞抽的烟好！

曹飞微微一笑：“李所长，我不怎么抽烟，不知道这烟好不好。你说好，就拿上抽吧！”

说完，曹飞把一盒烟硬塞进李通手里，又说自己新来乍到，啥都不懂，请李所长多多批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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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飞这种表现是上道的，李通忍不住又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曹飞，发现这小伙子不光是人长的又高又帅，站在那里稳稳当当的，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特别是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蕴含笑意，让人感觉如清风浸透心田一般舒爽。

李通文化有限，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眼前的曹飞，只是觉得这小伙子是个人物！

李通点着烟，吸了一口，转身看了看院子里还在吵吵嚷嚷的人群，又回过头来对曹飞说到：“谈不上批评指导，都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互相照应吧！以后说不定我还得求你照应呢！”

李通确实是人精，只是一个仔细打量，就觉得曹飞有前途，言语都很真诚，也很客气。

曹飞客套了两句，就跟着李通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李通就听到了所长蒋永成下楼的脚步声，赶紧停住了脚步，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曹飞也不得不停住脚步。

等蒋永成下楼了，李通才一步一步，领着曹飞，不紧不慢地下楼。

李通是有意识地避开蒋永成，想不到躲不过去。两个人刚走下楼梯，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蒋永成就看见了，大声喊道：“老李，这是谁干的？操他妈的，反了天了，敢在派出所门口挂红薯！这是恶心谁呢？”

刚才在办公室和杨兴旺、李通、曹飞谈话的蒋永成，这一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那份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得不见了，竟然如同山野村夫一般破口大骂了！

也难怪蒋永成骂，西山农村的风俗，门口挂红薯是对一个人的大侮辱，意思是无能到极点。这和在人家门上抹屎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后者是私仇，挂红薯更多的是嘲笑、看不起。

还不等李通回答，蒋永成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蒋永成顾不得再骂了，掏出手机一看，是镇党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赶紧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一阵的点头哈腰。

这个时候，隔壁镇政府院子里传来了吵闹声，刚才在派出所闹的人去了镇政府，找书记、镇长去了。

蒋永成不敢怠慢，对李通吼到：“走，喊上所有人，到镇政府去！”

龙湾镇政府和镇派出所一墙之隔，占地面积也不是很大，几亩大的样子。进门迎面一座建于八十年代的二层楼，算是主体建筑，一楼、二楼全是镇党委、政府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兼住室。后面还有一座二层楼，其中二楼是书记、镇长、副书记的办公室兼住室，一楼是党委委员、副镇长们的办公室兼住室。

蒋永成、杨兴旺、李通领着曹飞和六、七个协警走进镇政府大院后，直接去了后院书记、镇长办公的楼前。吵闹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曹飞走进后院一看，只见后院是一个足足有一亩多地的一个大平台，正中矗立着一棵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搂抱住的高大笔直的银杏树，树冠如伞，罩出一大片浓荫来。

此时，银杏树下乱哄哄的，吵闹声一声接一声。

蒋永成喊着“让开、让开”，带着杨兴旺、李通、曹飞和几个协警拨开两边的人，挤了进去。

这一挤进去，曹飞才发现围在这里的足足有五、六十号人，除了在张毅那里见过的岭东村的张榴栓外，剩下的都是关上村死亡民工贾耀民的亲友。

圈子中间站着一群乡干部，张毅和三个民警与他们站在一起，正中间一个身穿白短袖、黑筒裙、身材高挑、短发、椭圆形脸、双眼皮、皮肤白皙的女人，正耐心地劝说跪在他面前的穿着孝衣的妇女。

李通怕曹飞不认识，悄悄地对曹飞说：“中间的那个女的，是咱龙湾镇的季寒梅书记。她左边那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是镇长石海山，右边的是副书记张军。”

曹飞感激地点点头。

这群人到派出所门口挂红薯、闹腾，现在又跑到镇党委、镇政府找领导闹，一句一句都是在吆喝龙湾镇派出所无能，贾耀民的老婆、孩子还穿着一身孝衣，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崔书记、陶镇长、张书记磕头，哭哭喊喊，声声都是诉说派出所办案不力，凶手逃之夭夭，导致丈夫死不瞑目！

这等于是打蒋永成和龙湾镇派出所的脸！

挤进来的蒋永成不愿意了，不等正和群众对话书记、镇长发话，就大声吆喝道：“敢围攻镇政府，翻天了！老杨、老李，动手！把为首的抓起来，拘留！”

蒋永成这是急恼了，一上来就咋呼着要抓人。

一家是亲人被打死了，凶手跑了，又拿不到赔偿；一家是老婆被强*奸了，嫌犯也跑了，也拿不到补偿。这才来镇政府反映，要求督促派出所破案。这种情况下，派出所长还咋呼着要抓人，这不是火上浇油幺？

看来，刚刚在办公室和曹飞他们谈话时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蒋永成，真实本领有限的很，离开了别人的指点和设计好的方案，就会出臭招！

果然，张榴栓一听蒋永成喊着要抓人，马上就跳脚大喊：“派出所抓不住罪犯抓好人，龙湾镇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来啊，老乡们，咱往跟前挤挤，省的派出所这群红薯费劲儿，让他们把咱都抓了算球了！”

一呼百应！

发生群体性事件时，最怕的就是有人关键时候煽动。因为本来就群情激愤，安抚都安抚不下来，只要有人一煽动，马上就是火遇风势，蓬地一下就烧开了！那情景，绝对是一呼百应、群情激愤！

贾耀民的家属乱了，跪在地上给镇领导磕头诉说的贾耀民媳妇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喊着“还我男人！还我男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一头向正在劝说的镇党委书记季寒梅怀里撞去。

围在一起的贾耀民的其他亲属似乎听到了号令一般，都朝镇干部、民警跟前涌，场面彻底混乱了。

曹飞刚到现场，还想看看书记、镇长和所长如何处理此类事情呢，蒋永成就咋呼开了。曹飞心里登时就大叫不好，因为他是农村出身，最知道老乡们的心思，这都是走投无路、求告无门了，拼命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怕什么拘留啊！

曹飞心头雪亮，知道接下来就是一片混乱，很可能会酿成流血事件，后果很严重，对谁都不好！

这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当断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就在哭骂声、喊打声四起、现场你拉我扯，一片混乱的时候，站在杨兴旺和李通身边的曹飞突然运功，舌绽春雷，大吼一声“住手！”

春天里突然响雷是什么概念？

纠缠在一起的人们的耳鼓仿佛挨了一下重击，全都停了下来，抬起头傻傻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站在曹飞身边的杨兴旺、李通都抬起了头，四下张望。

曹飞这一嗓子和佛门的狮子吼差不多，犹如黄钟大吕，醍醐灌催人惊醒。只不过曹飞考虑到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生怕伤害他们，没有全力施为，只是让音波均匀发散，好使大部分人尽可能均匀受力。

正常情况下，曹飞发出这种吼声会变成长啸，音波一波比一波的撞击力大。不过现在人都集中在一起，不需要长啸，只要能制止混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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