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一醒来时我就跳了起来，因为我想起我应该叫全村的人来参观我家里的尸体。

我正在大叫时，却叫不出来。

因为我记得昨天晚上明明这里躺着十几具尸体的。但是现在……

哪里还有尸体？

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明显被收拾过。

尸体呢？

谁来过了？

厕所里面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谁？”

“魔鬼呢？”门开了，同时刘心武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草。你这个家伙怎么现在才来？

“是你收拾了那些尸体？”

“除了我还有谁？这么多和尚道士，一定是法师盯上你了吧？魔鬼呢？被他们弄死了？”

“被他们送去了天堂里面。估计应该……死了吧……”

刘心武也沉默了一下。

我这时注意到他并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种从容了。而且他竟然跟高天一样变成了一个独眼龙。

他的右眼蒙着一块黑皮。

更加让我气愤的是，这家伙身上还穿着电影里面海盗的服装！

这是万圣节化装舞会吗？！

“这身打扮怎么样？我是想，反正都变成了独眼。不扮成海盗真是太可惜了。”他点上了一根烟，坐在我对面显得有些消沉。

“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路上遇到了几个不开眼的法师，仅此而已。”

“所以你就挖下了自己的眼？”

“有什么办法？那些法师都很厉害。看得出来他们是下定了决心。而且估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法师会来这里的。”

我不由得想起当时高天挖下他自己的眼睛时的情景。高天是显得很镇静。他好像没有痛感一样。

“真的很疼？”我不禁好奇地问。

“废话！想想就恐怖！你挖你自己的眼睛试试？他妈的，老子都是咬着牙挖下来的，这种事情还好只能干一次。要是再来一次。老子说什么也不干了！”

哦。看起来真的很疼。然后我就又问：“我上次见高天挖的时候……”

“高天？他们姓高的哪里会疼？他们都是没有痛觉神经的神经病！”

果然是这样的。

他盯着我，问道：“你杀的？”

“我哪有那本事。”

他就沉默了。然后点点头，并没有问是谁杀的。估计他以为是另外一个阴阳师杀的吧。他沮丧地说：“一个魔鬼啊，怎么就这样被送去了天堂？那真是死路一条的啊。唉，怎么魔鬼都不好好保护呢？那可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啊。更加可惜的是那么强大的血脉。到时生下孩子来，绝对会是强大的阴阳师啊。”

我不由得一愣，“和魔鬼生孩子？”

“怎么，你没想过跟她结婚生孩子？”

“她是魔鬼啊！”

“哦，你不敢要？”

“我……现在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她都已经死了。”

我想我是不是要给小凡立个坟呢？

上书四个大字：“魔鬼之墓”。

不过还是算了。

她已经死了。

说起来应该也不重要了。

我有些失落。

忽然很想喝酒。

这时我不禁想起她吃饭时候的情景。她一口不知道能吞下多少食物。

也行光是吃她就能把我吃穷了吧？

万一她还没有死呢？

我不禁跳了起来，抓住他问：“你能不能去天堂？”

“去个鬼！那里太冷了，我根本就受不了！”

“多冷？”

“太冷。”

“那送我过去。”

“不送。”

“为什么？”

“你以为去天堂像去地狱那么简单？没有阴阳师能帮你的，除了你自己。一个阴阳师要去天堂的话，少说也要去掉半条命！你以为阴阳师就那么无敌了？天堂是另一种存在，是最恶劣的地方，打死我也不去。”

去一次就要半条命？

看来小凡是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是不是要跟他说一下另外一个我的事情？让他把那家伙给杀了？

只不过眼前这鬼医刘心武能不能杀得死他？

还有刘袭的事情，要不要跟他说明一下？

想了一下之后，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张留香”的对手，所以我只好先从刘袭那里入手。

“你对刘袭很熟？”我试探着问。

“怎么了？”

“她是哪里人？”

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是对她有意思了吧？”

我晕。

我赶紧摇头，“我只是好奇，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我干吗要知道？”

“你不觉得她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那又怎么样？人家用的什么香水我没有必要去打听吧？”

看来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正要再更加详细地说明，只不过他忽然站了起来，说：“记住，活下去，才有希望。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有法师的话，记得叫我。”

我点点头。

他走了。

我一个人实在有些无聊，以前这里还住着一个魔鬼，整天问这问那的，而且还显得傻傻的。只不过那些都成为了过去。

这房子并不大，但是此时在我的感觉里面却太大太空了。

我很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到人来人往的人潮之中，把所有的孤独都驱散掉。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袭。

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我按下了接听。

“魔鬼怎么样？”刘袭问。

“死了吧。”

“怎么会这样？”

“有人要杀我。”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要不我们见个面？”

我想了想，最后答应了她。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小餐馆。

她点的菜，不过问我想吃什么。我随意说有酒有肉就行了。

她就只点了酒和肉。

“你自己呢？没有爱吃的？”我不禁好奇地问。

“我都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想我也不是人，我从来没有吃过东西，只喝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

“啊？你……”

“有的时候我都想自杀算了。”

“别那么悲观，也许……”

“不过都不要紧啦，不吃就不吃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说起来，她真的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那到底用的什么做成她的身体呢？

难道用的是泥巴？

泥巴有这么香吗？

也许是“香泥”吧。

神话传说中，女娲不正是用泥巴造的人吗？

“跟我说说那个魔鬼的事情吧。”她好像对这事很有兴趣。

既然有一个不是人的女人跟我分享这些事情，我当然会跟她说的。

所以我开始说了，“事情是这样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然，在我的时间里面并没有好几年，那时我一个人去吉安那边，路上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夏小心，跟你长得很像……”我注意她的表情，不过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是台湾来的女孩，带着她爷爷的骨灰回故乡安葬……”

我跟她讲了从遇到夏小心到后来地狱里面发生的事情，最后我回到了人间，出现在那个医院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神经病呢。原来地狱里面时间过得这么慢？”

我点点头。

“然后那个女魔鬼来人间找你了？”

“是的，只不过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我。”

她沉默了下去。

“你说，她在天堂里面过得好吗？”

“希望好吧。”我没有跟她说明天堂是个什么鬼地方，因为这没有必要说。我只是说了她死了，去了天堂里面。

“夏小心后来怎么样了？”她忽然问。

我想了想，看着她，“我还有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看到我的并不是完整的我，而只是我的一半而已。我的另一半灵魂变成了一个无聊又强大的人，他那次刚好去地狱里面，所以顺手就带走了夏小心的灵魂，他把帮夏小心重做了一个身体，带回了人间。”

“啊！”她不禁低声惊呼了一声。

“那个人跟你一样，身上有这种奇怪的香味。”

“你是说……我其实就是夏小心？”

“我想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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