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秦翰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我知道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但我也不强求你们，明天早上我要回美国了，所以当助理透露你结婚的地点给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

顾善有一瞬间，突然很有冲动想说：“我很高兴你能过来。”

可这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别扭得太过，对于二十四年来总共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说出这样有些煽情的话，也未免太尴尬了。只是她脑子里实在也没有其他的言辞。于是想了想，终于说：“你有空还会再回来这里吗？”

秦翰定定地看着她，那样的眉眼，那样如雪的肌肤，那样天真单纯的眼睛，几乎是拼命克制着，才忍下心头想要上前拥抱她的冲动：“接下来可能没有多少时间，现在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也是我今天过来参加你婚礼的原因。”

顾善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话。

她第一次觉得血脉相亲的人，只要发现是相系着，不管对方是个怎样的人，都会忍不住牵挂。只是，这样的话，对着还有些陌生的秦翰，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有一件事，我在离开前必须要告诉你，你要嫁的男人是真心爱你，这辈子，我从为你做过任何一件事，对于这点我很抱歉，我真心地想要弥补你，一个女人嫁给另个男人，是一生的代价，风险太大，我不得不谨慎。”

秦翰望着她狐疑的眼神，再想到那少年笃定的眼神，略带苦笑的摇头：“我动辄用‘秦氏’来跟他讲条件，他愿意放弃你，我可以给他项目，给他一笔巨大的资金，帮助他刚开的公司上市，他拒绝了，不过那才是刚开始；我动用自己的权势打压他的公司，令他一筹莫展。可真临到头时，我却犹豫了。直到我发现他暗中还在为你布置婚礼，我才真的相信。”

“呃……”温夜白不像他形容得这么严峻困难，他在身边的那些日子里，顾善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只能说他真的是一个好情人和父亲，给她和孩子一个宁静安心的环境。

秦翰脸上的苦笑化成开心的笑容：“看到你这个样子，就像看到了你的母亲，只是你的母亲没有你幸运，她挑错了后半生的伴侣，我没有让她无忧无虑，我不仅是个失败的父亲，同样是个失败的伴侣。”

顾善看着秦翰的笑容，这张脸比前一个多月见时沧桑了许多，心里难过，却说不出话。

秦翰慢慢走上前，伸出不停颤抖着的手掌抚摸顾善的头发，口气忽的怅然起来：“善善，你这样单纯，有些事情最好永远不要知道，势力的平衡，权威的交接，一切都会有人替你承担。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做了我年轻时想做的一切，死了以后也能如愿以偿和最爱的人相聚，唯一的遗憾就是你们。”

房内沉默了一会儿，秦翰收回手，转身朝外面走去：“……好了，婚礼很快就要举行了，这将会是最盛大的婚礼，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最漂亮的新娘，所有人都会祝福你，你很聪明，找了一个好男人。”

秦翰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步子也没以前那么稳健，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再透露着之前高高在上的气势，像个沮丧十分又热泪眶盈的父亲，顾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走出去，直到门口时，她突然开口：“爸爸！”

秦翰身子一僵，浑身明显颤抖了一下，没有回过头来。

“谢谢你，”顾善从沙发上站起来，真诚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没有抱怨过你，是你让我有这个机会来到这世界上。”

秦翰点着头，微笑着合上门。

一个小时的时间，盛大的露天婚殿已经聚满了人，温夜白从来没有这么高调，为了这场婚礼，几乎订制了近千张请柬，同时一发而空，整个欧洲有头有脸的朋友都来了。

“这个婚礼要花多少钱？四处的设计都引人赞叹，不知是出自哪位设计师的手？”

“那可不清楚了，不过听说这场婚礼斥资上亿！全都是重金打造，由此可以看得出温总对新娘真的很在乎，请的设计师肯定也是国际顶尖的，没准跟这里的一切一样，也是独一无二呢！”

这确定是场令人赞叹的婚礼，美轮美奂的设计，精致动人的布置，都叫人过目不忘。

俩个纷纷见过不少世界的大人物停在门口感叹了一会，然后先后进去了。

一千张请柬发出，全部都来齐了，没有一个人缺席，四座布满了惊叹和羡慕。

虽说他们处于的位置是露天殿堂，但温夜白天才的利用湖畔浓密的森林和精灵藤蔓交织出美丽绝伦的植物天顶，清新的绿枝在他们头顶上勾勒出一副绝美惊人的画面，史无前例的高昂巨大。

仪式开始，下午的阳光如水晶反射的光般耀眼透明。

顾善被秦翰搀扶着慢慢走出来。

大厅顷刻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凝固住了。

如同亲眼见到天侧下凡般的惊艳，只是这次的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错愕的。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

不是因为秦翰权贵的身份，而是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一袭雪白色的礼服裙，衬得顾善的肌肤如冰玉一般洁白。在裙摆和袖口处，有极细的丝质滚边，镶着极精致的银色花纹。中间划了一个深V的开口，露出一条细细的缝，矜持地竖着，镂空的设计让它似乎有着若有若现的透露，却又看不清真实，极是内敛，凸显出她修长白嫩的脖颈，完美地掩藏她形状极好的酥胸，纯白色绸缎的裙角微微散开的柔纱，她那样娉婷地站着，仿佛是美丽的春之女神。

这是惊为天人的一条婚纱，美丽得能够征服所有的女人。

满厅宾客沉浸于惊叹中。

坐在两边座位上看着走过的顾善，宋倪妮和雪娜吃惊地看着。

令两人震惊的并不是婚纱的美丽，而是——

穿上这条精心设计过的乳白色婚纱的顾善，竟不像她们认识的顾善了。

她美丽，内敛，善良，足以匹配这条雪白色的婚纱，纯洁美丽，恬静美好得犹如发着光亮的星星，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居然可以美丽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震惊地望着那个穿着雪白色婚纱裙惊艳所有的顾善，让雪娜想起了三年多前，顾善结婚的时候，那时的她同样内敛，眉眼里都是羞涩，却不似现在，自信美丽，眉眼里都是明显的幸福，看到这一幕，她心狠狠一抽——

一直以来，她都错了，错得离谱，她以为她是世上最笨的女人，谁知自己才是！

雪娜没有注意到，坐在身旁的司俊同时也震惊住了——

怔怔地望着她——

她身材瘦小柔弱，背脊却挺直，脸上盈开的幸福笑容一点一点冰冻住他，逼得他喉咙干哑，眼睛湿润，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手掌紧紧握成拳，拼命抑制着激动。

走廊的尽头。

温夜白温润俊秀的面容在视线里，看不清神情，他一步步走上前，径直向顾善的方向走去，似乎在整个露天殿堂上只有她一人。走到她的面前，温夜白脸上微微一笑，极其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向自己的怀里。

司俊木然地松开手。

心头一颤，在那一秒，他几乎是立刻决定，退出这场早已注定失败的竞争里。

不由自主地望向顾善，而只是一瞬，他从做了一场几年的梦里立时清醒过来，放弃了挣扎，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顺从地窝入温夜白的怀中。温夜白单手搂紧她，眸光闪亮，柔情似水，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

然后——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低下脸吻住了她娇嫩润泽的唇。

一步一步。

她被秦翰交给温夜白，挽着他的手臂，慢慢地走在铺着暗红色的地毯上。

音乐悠扬地响彻殿堂。

午后的阳光灿烂眩目，七彩的光线从枝腾花枝的丝缝里顽强地照耀进来，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中，顾善挽着温夜白的手臂缓缓地走过去，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多前，一切似曾相识，却又完全不同……

至少她当年跟蓝日刚不是这样的，同样请了很多人，同样白色的婚纱，同样长一条很长的路，她曾经以为那会是她人生里最宝贵精彩的一刻，遇到了温夜白，才发现曾经的以为有多幼稚，她从来没想过她人生里还能有这么一回事。

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精神上已经满足得无法再接受更多了，却还想要贪心地索取更多。只想再多一点，更亲密一点，和他再近一点，怎么样都不够似的。

教堂的前排座位中。

宋倪妮感动得眼眶湿湿的。

望着身穿婚纱挺着圆滚滚肚子的顾善，她捂住嘴，从最开始到现在见证他们这段感情，她打从心底为他们感动，用尽全力为他们祈祷，一辈子都永远幸福幸福地在一起。

教堂中，圣洁的气氛里，顾善和温夜白并肩站在神父前面，被阳光照耀着，被所有人祝福着，仿若被神眷顾的孩子，宛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顾善的心如小孩般“怦””地剧烈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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