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善走进来，温暖示意她坐来后，站起来开口道：

“这次的合同事件，由于关联比较大，也牵涉到公司很大的利益。所以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来调查清楚，只要犯了错，集团绝不会偏坦谁，不会因为犯错人的职位高低，而对她有所保留，全都是一视同仁。”

听到这里，沈乔脸上的笑意愈渐明显，眼睛锐利的盯着没半点担心的顾善，呆了几秒，很快又扬起了嘴角，尽管她这个时候有秦镜帮她，但温经理说不会偏坦谁，这回看她还想怎么在集团呆下去。

“一开始我不知道事情的经过，那个时候我正在香港，等赶回来的时候，合同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顾助理整理的那份合同犯的虽然是小错误，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那个小错误会导致多大的问题。”温暖说到这里，眼睛朝沈乔望去，“在11月15日的下午六点十五时分，趁着顾善下班的时候，你破解了她电脑的密码，打开她邮箱里已发送的文件，在文件里加了三个字上去，再发送到秦经理的邮箱上。接着趁秦经理从办公室离开的那几分钟时，进去删掉前一封顾助理发送的文件。”

沈乔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脸色有些青了起来，慌乱的想要解释时，温暖继续接下去说道：“虽然我们不清楚，你怎么知道顾助理的电脑密码。但有一样，你百密一疏的是你当天打卡下班的时间，就和你发文件的时间差了十分钟，而顾助理在二十分钟前已经下班了。”

沈乔没有想到是这个情况，她以为叫她进来参加会议，是要她替代顾善的位置，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慌乱的解释：“温经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那天只是因为有点工作没做完，才比较晚下班，我根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温暖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集团这次派人过去蓝氏，从他们那边，得知了你和蓝氏总裁的合作，你主要是陷害顾助理，到时候你再一步步坐上顾助理的位置，不但能获得高薪的工作，还有将集团第一时间的机密变卖给蓝氏总裁，你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沈乔一张脸真正惨白起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里面藏着震惊和不敢置信，惊骇的问：“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只有蓝总裁和我俩个人知道，他说过不会说出去的，也是他告诉我，顾善的密码，他不可能会说出去的……”

温暖可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什么东西？蓝氏总裁会为了你，来得罪整个温氏？况且那份合同令温氏遭受了损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充其量你不过是自恃甚高，害人害已！”

睛天霹雳，温暖这句话一时震到她六神无主，沈乔为什么想要害她？只是因为她现在这个职位？那蓝日刚呢？他熟悉自己所有的私事，也包括那几个简单易记的号码，既然已经告诉了沈乔，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这些人，城府到底是有……多深？

顾善不可思议的听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跳进了这细密的陷阱，还能走过了风头浪尖，而她不过是在家里宁静地待了一周多的时间，所有的风波都过去了，她定定的望着温暖，此刻她表现出来的干练自信，和温夜白今天早上讲话时有几分神似，不由得让她佩服，这是自己永远达不到的境界。

看着沈乔虚软得差点摔倒在地，双手狼狈的撑着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子，温暖却用着淡淡的声音讲出一番话将她打入地狱：“这样的事情历来温氏都不会轻饶，在早上的时候，我们已经报警了，你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沈乔吓得摔在了地上，浑身发颤，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却全报应在自己身上。这一战输得一败涂地，她趴在地上狼狈的哭了起来。

没有人同情她，秦镜看向顾善，声音里不自觉透出温暖：“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休息两天，就可以回来上班。”

顾善只能点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不忍地去看了一眼沈乔，她从来没有去做任何害人的事情，沈乔却会这样来对待她，妈妈从小教她的那些道理，要做一个好人，善良，乐于助人，但是这些现在还有意义吗？

顾善神不守舍地离开会议室，沈乔还埋在地上痛哭，但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大脑无法正常运作，设想着今天被处理的人是自己，没有温夜白，无缘无故遭受这场劫难的她，该怎么办？

蓝日刚已经知道她和温夜白的关系，才这么久没找她，却料想不到，他在私下筹划着这样不堪的事情？如果他跟往前一样羞辱她，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她不过是感到悲愤，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颗心尽是凄凉……

真想打个电话给温夜白，渴切得想要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更盼望能在回廊的下个转角，突然看见他的身影。当她转过回廊的时候，没有看见温夜白，她明知这样的愿望不会实现，还是边走边祈祷：就让她在这个时候有个好运气，能碰上他吧……

希望落空，她神不守舍地走进电梯，手指神差鬼使的按了十一楼，那是温夜白的办公楼层，等电梯打开门，走出来看到四周的景像时，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心里有些犹豫，脚却坚定的朝那扇高级红木门迈去。

没有敲门就径直打开了门进去，看到办公桌后的身影背着阳光，修长的手指执着一只笔，在纸上挥洒自如，她说不清什么是滋味，只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那瞬间，好似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恶，只有他一个人全身都发着光。

竟是更加难过了。

温夜白抬头看到她，淡然的脸上添了丝笑容，她缓缓地走上前面，站在桌前盯着他，好半天，才像梦呓般喃喃的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温夜白研究她神情半晌，收起玩笑神色，顺便将手中的钢笔放下，从座位上起来，走向她，手搭在她肩膀上：“嗯，你是怎么分辨善恶的呢？”

整个办公室一时寂静，也没有听到谁的嘲笑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顾善舔了舔嘴唇，想要接下去说，喉咙有点干，正当要再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就有点伤感了，顾善垂头丧气地看着鞋尖，半晌：“我不知道……

头被抬起来，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她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她却浑然不觉，仍然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善恶你心里清楚，用些心就知道了。”

“啊……”顾善措不及防地吃一惊，“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点了下头，顾善却觉得不对：“我也觉得身边的人都很友善，是个好人，谁知道他们也会想办法来伤害我，可想而知……有时候心里也未必能及时分辨……

他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来：“是吗？”

顾善噎了一下，想半天，沮丧地想起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话，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显得很无所不能，她却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揉了揉鼻子，正想要换个方式表达时，却听到他轻声道：“对你好的，就是好人。”此时此刻，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温和之音落入耳际，伴着他身上专属的气息，让人心神荡漾。

这话，让她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顾善怔怔地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惊愕的光，听完他简单的一句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的脑海里已经记了二十一年妈妈教过的话，待谁都要心存善良。而不是像他说得这样绝对：待她好，就是善。

从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实在是她从小就没有接触过别人，只因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想继续待在孤儿院里面，于情于理都应该无条件的乖巧顺从。

就这样渡过了她的童年。

她从未后悔听从妈妈的教异长大，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委屈，没有妈妈，她被抛弃时的冬夜，就会活活冻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大家好似都活得很好。后来也想明白了，她的出生环境和他们不同，所认定的人生原则也差距很大。

温夜白的话，又一次击溃了她心里认定的思想。

※※※※

办公室里蓝日刚按通了内线：“温氏那边有没有消息？”

“我正要给你电话。早上十点半的时候，警察就到达温氏将沈乔逮捕了，听说温氏要起诉她，她这回犯了损害集团利益的刑罪，到时候只怕很难脱险，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任警司，帮她说声情？”

“不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女人浪费半点力气。”

“这一回的事情，温氏没有半点损失，在上周，温氏就已经顺利和高直签了合约，今天才放出消息，今天的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内，就连沈乔到蓝氏来找过你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昨晚陈晋才会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这些天来处心积虑、隐忍、那些用力压抑的情绪几乎一下全数爆发出来，没有想过仅仅是一年多的时间，局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年前，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初级小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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