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号晚上，他还真的很准时到来，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我们去麦叔叔吃饭。”

说着拉着我们一起出去了。

我连拒绝都没有来得及拒绝。

小土豆很开心，麦叔叔里面的人还给小土豆唱歌跳舞。

还给小土豆一起扮演英雄。

我疑惑道：“什么时候，这里有这样的服务？”

“那是你没有找对地方。”

“是吗？”

“是啦。”

小土豆玩疯了，玩到累了，他趴在余老师的身上呼呼大睡。

毛毛没有带出来，我拄着拐杖，慢慢的摸索的地面，“他很喜欢你。”

“我很也喜欢小土豆。”

回到家里，他抱着小土豆放进房间内，问我道：“打包了不少，要吃吗？”

“现在？你没有吃饱吗？”

他夸张道：“哪里有我吃得时候？”

我笑了笑，也对，小土豆缠着他，要他陪他玩。

满场都是他们俩个人的声音。

我还害怕，吵到别人。

他赖着我，对着我道：“伊笙陪我一起吃嘛。”

我愣住了，他这撒娇的口吻，跟他很像。

“伊笙？你怎么啦？”

他靠近我，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没，没什么？”

他拉住我的手，大大的手掌心内，有不少粗糙的痕迹，“过来，陪我喝两杯如何？”

我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他拉了过去，一杯酒就这样放入我的手中。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酒？”一路都陪在我身边。

耳边都是他的声音，他到底怎么把酒买回来的？

“你猜。”

我笑了笑，端着酒喝了进去，浓度不高的鸡尾酒。

酒喝了很多，毛毛饿了，它的头靠在我的身上磨蹭着，我悄悄撕了一块肉塞到它嘴里。

“我很羡慕。”余老师突然道。

我没有明白。

“我很羡慕毛毛。”

“为什么？”

他凑近我，满身酒味，我有些反感的退后了些。

“可以被你宠爱。”

我无言以对。

余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并不是没有感觉得人。

只是……我心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也无法有位置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劝道：

“余老师，我是个单亲妈妈，双目还失明了，你还这么年轻，听土豆说，你长得还很帅气，想要找……”

我的唇被堵住了，我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唇里，我反抗着，他紧紧抱着我。

酒的味道一直环绕在我的鼻息之间，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恐惧，熟悉的一切涌了上来。

我好像看到，看到过往的一幕一幕，那些血淋淋痛苦的记忆，在黑暗之中，也显得那么清晰。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力量推开了他，害怕惊慌，躲在角落之中。

“啊——！”我抱着头，我卷曲的身体，我疯狂尖锐的尖叫着。

小土豆被我吵醒了，毛毛被我吓到了，毛毛守在我的面前，不断吠着。

我还在尖叫着，余老师过来想要抱着我，他的手刚刚触碰着我……

我惊恐不已，我流着泪，我颤抖着身体，我下意识的哭喊道：“对不起，余歌，对不起。”

他的面容，再次浮现在我的面前，鲜血淋漓。

余老师的手收了回来，我好像听见他低声的哽咽。

他仿佛也很痛苦，他好像也很悲伤。

紧接着慌乱的脚步，开门关门的声音。

“妈妈。”

小土豆叫唤声让我停止了一切的恐惧。

我停止了尖叫，他跑到我的身边，小小的身躯抱着我，毛毛也靠了过来。

“妈妈怎么啦？”

我抱着他，抱着他不停在哭。

我抱着小土豆，直到闹钟响了起来，一夜过去了。

我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满腹心思，最后还是把小土豆寄放在老板娘这里，我约了萧航。

“伊笙。”他看着我很开心。

“你身边有人？”我可以感受到他身边站得另外一个男人。

“是，我的一个朋友，稍后要一起出去，你不会介意吧。”

我摇了摇头，我有些不好意思，将近一年没有联系了，小土豆的生日也没有找他过来。

现在却为了其他事情找他。

坐在咖啡馆上，我喝着咖啡，听着萧航问我许多问题，我都一一回答。

他说我都不让他看小土豆。

我只是笑了笑。

“伊小姐，是你找我出来，不是我找你出来吧。你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我连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是很苦。

“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碰’有人撞到水杯，水滴了下来。

萧航声音有些奇怪，“我朋友很不小心。”

“哦，没事，常有的事情。”我笑着安抚他，想来他是一个笨拙的人。

被他这么一打断，我有些不好意思问第二遍了。

服务生换来新的水。

我们之间有很奇怪的气氛，让我待不下去了，慌张站了起来，“我还是先走吧。”

“伊笙，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萧航突然这样道。

我的拿起拐杖的手顿了一下。

我猛然回眸，“你说得什么意思？”

“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萧航重复一遍。

我坐了回去。

萧航让服务生帮我换了一杯咖啡，很甜，可入口还是酸涩难受。

我缓缓问道：“假话呢？”

萧航说得很慢，“他过得很好，他跟张思霏在一起，每天每天都很幸福。”

这样的话是假话的话，“那……”我心很慌。

“真话呢？”

萧航停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他朋友，勺子掉落地上的声音。

看来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

萧航停顿了下，他道：“他过得很不好，三年以来，他没有一天过得好。”

我咬着唇，握着拳，听着他缓缓道，“他三年来，都在病床上度过。”

我打翻咖啡。

“他快死了，伊笙。”

萧航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每个呼吸都是痛的。

他快死了，为什么会快死了呢？

我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我要的不是这样结果。

我要得是他幸福，我想到小土豆！

我猛地站起来，我握住拐杖，毛毛也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个时候的我，拿什么去赔偿他，“你骗了我三年，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我怒吼着：“你要我怎么办？！”

我慌慌张张起来，不熟悉的路的我，撞到了边边角，我摔倒在地上，毛毛舔了舔我的脸。

我抱着它，萧航想要碰我，被我打开了。

不是萧航，碰我的不是萧航。

我抱着毛毛，感受到它身上的温暖，我喃喃道，像是在乞求什么：“我不想放弃小土豆，我舍不得让他代替我。”

偿还，这还不完的一切。

我不要小土豆跟我一样，进过地狱之中！

“不会的，伊笙没有人会夺走他。”萧航按住我的手，“他是你的。”

“我不想，我的悲惨沦落在他身上。”我哭道，我知道这一刻我很狼狈，我这一刻，很悲哀。

我亏欠余歌，该怎么偿还？

“你愿意去见他吗？”萧航问道。

我想去，我想留在他身边，哪怕他恨我。

可，我不能，因为我有小土豆，他怨恨我，他折磨我都没有关系。

小土豆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所以，我逃了，我拉着毛毛，一路跌跌撞撞的逃跑了。

我没有听见，我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声音。

要是我听见，就知道，萧航身边坐得男人一直都是余老师。

这段时间，我又开始做噩梦，我都不敢入睡。

小土豆很担心我，他乖巧在我身边，看见我哭，他也哭，他擦着我眼泪。

原本温暖一直在我身边，突然他跑开了，我惊慌失措，到处找他，我叫着小土豆的名字。

门开了，小小的手放入我的手掌中，“他在这里，小土豆很担心你，下来找我。”

沙哑的声音，让我记起之前的错误，我后退一步，身体歪了一下。

他连忙扶着我，温暖的怀抱，让我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鬼使神差道：“他说，他快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他身体僵硬了下，压低声音道：

“伊笙，你慢慢说，别着急。”

他安抚着我。

我吞吞吐吐，断断续续，把大概意思告诉他。

他摸着我的眼睛，语气有着无限的悲伤：“你的眼睛，也是他弄瞎的吗？”

我有些不自在，“算是吧。”

我模糊的回答，小土豆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把他放在床铺上，余老师说：“你想去看他，就去看吧。”

我没有回答。

他说道：“小土豆是你的，没有人会抢走他。”

“真的？”

“真的。毕竟这也是他的孩子，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小土豆就是他的亲人，不是吗？”

他的温柔，好像触碰到我的深处。

是啊，小土豆是他的孩子，我也该让他知道他的存在。

“好。”

我爱他，这一点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我心里面还是想要知道他的情况。

我鼓足了勇气，拨打了萧航的电话，跟他约了时间，去见余歌。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他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没有一刻是消失过，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这三年来，我不敢去任何的消息，就怕听到他跟张思霏的恩爱的报告。

每年只在萧航嘴里知道他一点近来的状况，没有想到都是假话。

毛毛不能进医院，我把它系在医院外面，“等我出来。”

熟悉的消毒的味道，让我心很不安。

“妈妈，你还有小土豆呢，毛毛不能陪着你，还有我呢。”

我笑了，可是笑容下面，内心是痛苦的。

“小土豆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是啊，我们家的小男人。”

问询了，病房的位置，我紧紧握住小土豆的手。

“妈妈，你把我捏疼了。”

“对不起。”

我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用了上来，推开了病房的门。

小土豆牵着我走了进来，我不知所措，我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我手脚却不知道往哪里摆放。

“妈妈，是余老师。”

小土豆的话，让我震惊，我瞪大眼睛，入眼处黑色一片。

“走，我们走。”

我刚刚转身，就跌进一个怀抱之中。

“伊笙。”

是余老师的声音。

我后退一步，把小土豆紧紧拉在身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他靠近我，我害怕不已抱着小土豆想要逃跑，刚刚一转身，就是碰到桌子。

“小心，伊笙。”他声音很痛苦，他笑了，笑声很苦，“你知道你现在表情是什么样吗？”

我抿着唇不说话。

“好像，好像我是一个恶魔。”

我抱着小土豆，还是没有回答他。

“呵，我是一个畜生，我亲手摧毁了你。”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余歌。

可，对他，我有莫名的恐惧。

我想要告诉他，我没有责怪过他，这一切都是应该是我承受着。

我把小土豆放了下来，我摸着小土豆的脸，我说：“他是你爸爸，过去叫爸爸。”

“妈妈，他是余老师。”

“过去叫爸爸。”

他语气中带着兴奋，“伊笙你原谅我了吗？”

我低声道：“没有原谅不原谅，余歌，我们是不可能回到你过去的。”

“你还爱我不是吗？”

“是啊，我依旧爱着你。”我没有否认。

“我……也是。”余歌声音在哽咽。

“妈妈，土豆不懂。”年纪还小的他，被我们对话搞糊涂了。

余歌唤来护士，说要跟我单独谈一谈，我原本不打算让小土豆离开，可是萧航进来跟我保证。

我选择相信萧航，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你怕我到这种地步，伊笙，我这是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余歌问道。

我摇着头，我只能摇头，我尽让缩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沉默。

言语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余歌显得有些悲愤，“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又是愤怒，又是无措，他的脚步很凌乱。

“我原本不打算说，我原本打算用余老师这个身份，默默守在你身边，哪怕最后你忘了我，爱上他我都可以。”他蹲在我面前，手放在我膝盖上，我打了一个冷颤。

“伤害你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我呢？”他身体也在颤抖着，他的手冰凉透过我的裤子。

“我不断的调查，我疯狂的查询，哪怕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能够证明你是无辜的，我都愿意。”

他声音起伏很大，他的情绪变化也很大。

“可是，没有，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监控视频，都清清楚楚指向你。那一刻我崩溃了，当我听到你跟我道歉，我顿时觉得天崩地裂，伊笙，这样的你，我该如何爱下去？”

我轻声道：“对不起。”

“闭嘴！”他愤怒的咆哮，吓了我一跳。

他立马放柔声音，“我吓到你，你没有对不起我，伊笙你没有。”

“我手上的证据，已经足够让你进去了，可，我没有那个勇气失去你。”他轻轻的环抱着我，“我真的没有勇气失去你，我只能麻痹我自己，我只能伤害你。”

他道：“我无法狠下心把你送进去，我也无法面对我死去的父母，我深爱着我的仇人，爱到没有她，我就没有勇气活下去。面对这样的自己，我很痛恨！我只能残忍对待你，我拼命告诉自己，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让你痛苦，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一切。”

他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放弃一切，放弃自尊，留在他身边。

“你不知道，伊笙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继续说道，“后来萧航替我找到一些线索，我终于找到借口，对你好了，但，已经晚了，你的恐惧，你的害怕，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开始害怕，甚至害怕到为了不让你离开我，选择再一次伤害你。”

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的挣扎与伤痛。

“我不是故意要推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气疯了，我看到你跟萧航在一起，我嫉妒发狂，我恐惧到控制不住自己。但，他们说你死了，你父亲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看不到你的尸体，我再也看不到你。”

“你死了，死在我手上。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报应，我在家中一遍又一遍找你，我找不到你。”

“我找不到你。伊笙，我找不到你！”

他停止了说话了。浓浓悲伤包围着他。

“你的声音？”我问道。

他道：“我服毒自杀，萧航救下我。”

我吓捂住嘴巴，无声哭了。

“声带受到伤害了，我躺在病床上三年。萧航说，你没有死，你生了一个很健康的男宝宝。”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开心吗？我派私家侦探跟踪你，保护你。每天看着你照片，我才拥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出当中的疼痛。

“伊笙，不要再离开我。”他握住我的双手，他说得很真诚。

我刚想说话，护士推开门，神色慌张，“余先生，小土豆他，他……被人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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