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孩刚要往下讲，又跳起来说：“我去门口小便一下。”随后，啪嗒啪嗒地跑到棚门口，声音很响地小便。便后回到她身边问：“这么长时间啦，你不方便下？”

经大男孩这么一问，她还真有了便意，并对他的细致关照内心充满感激。为掩饰自己的害羞，她站起身警告他：“我去了，你可不许看。”

刘中实话实说：“这么黑，只看到棚口一点亮，想看你也看不见。”

李玉差点笑出声，她走到棚门口撒尿，感觉声音很响，就连忙挪动了一下身子。

尿毕，她回到干草堆上坐下，没料到刘中故意碰了下她的肩头。她这次没躲开，低声问：“你想干吗？”

刘中笑笑说：“我想跟你说点心里话，好吗？”

“说啥心里话？”

“说啥？我想问你，你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岁，大姑娘啦，我问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在学校，有没有男生追你？比如写纸条情书什么的？”

“没有。”李玉不想提班长写纸条的事。

“真没有？”

“真没有。”

“我不相信。你长这么漂亮，刚才烤火时，火光一照，你简直是一个仙女。你说没有男生追你，我一点也不相信。”

“没有就是没有，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李玉话语中透出不耐烦，刘中笑着说：“好好，没有就算没有。不过，如果现在有人追你，你答应不答？”

“谁追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

“你再说一遍？”

“我，刘中。”

李玉听完这话，伸出右手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哎哟……”刘中疼得大叫：“你为什么掐我？肯定流血了，肯定被掐下一块肉来，你不答应也就罢了，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李玉离开刘中，她站在靠近透风口的地方，外面刮进来的冷风让她清醒，热辣滚烫的脸也好受了许多。她说：“不要怪我掐疼了你，如果跟你一般见识，我还会抓烂你的脸，咬掉你的手指头。告诉你，今天晚上跟你碰到一块避雨，这是天意。你替我烤干衣服，我也感谢你。我把你当好心的大哥哥看待，可你却胡思乱想，想占我的便宜……”

“我没有占你便宜……”刘中很委屈。

“你就是占了，我问你，你今年多大年龄？”

“二十一啦，周岁二十。”

“你比我大四岁，我还是一个学生，怎么能跟你谈？”

“怎么不能谈？大几岁有什么？男女相差一二十岁的多的是，爱情是不受年龄、身高、职务、地位、国籍限制的，你真是少见多怪，在爱情上还处于幼儿园阶段。”刘中说。

“幼儿园阶段怎么啦？刚出生才更好呢，爱情文盲才好呢。你不但比我大，而且你是花花公子，富豪子弟，吸烟喝酒，衣食无忧，不工作照样有钱花。我是贫穷农家女，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门不当户不对，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李玉说。

“你纯是讲客观，你讲实话，是不是看不上我？”

“那还用说。”

“咱们是有缘无分，是不是？”

“是。”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咱们俩好合好散。”刘中失望地叹息。

“不对，咱们俩没有‘合’，更没有‘散’。”

“反正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睡觉，天亮各走各的，两不相干。”刘中讲完这句话，身子歪在干草上，很快又发出古怪的鼾声。

李玉却毫无睡意，她心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尽管以前有男同学给她写纸条表达爱意，可像今天夜里在这样一个时刻有大男人当面向她求爱，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刚才掐他表示什么呢？是愤怒吗？还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怯所带来的下意识的举动？是真恨这个大男孩吗？还是内心因为突然涌上来的激动而做出的恨铁不成钢的表示？只不过用力大了些而已？

李玉悄悄坐回刘中的身边，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看大男孩。她依稀能看到大男孩歪着头、裂着大嘴睡得正香。

对此她十分不理解。难道所有男人都这样？求爱不成、失恋、感情受挫什么的一点也不往心里去，几分钟后就能安然入睡？这不真正成了没心没肺了吗？也许只有刘中这样的大男孩才会这样的吧，天天在情感的海水里泡，经多见广，没羞没臊，厚脸皮。而像班里一些个男生，看重情感，不也有因为被女方拒绝而闹自杀上吊或精神失常的吗？

一想到刘中可能属于没心没肺之类的男人，她为自己刚才的果断态度感到庆幸。

可她仍然没有丝毫睡意。

“我肯定有一天会谈恋爱，会找一个男人结婚过日子。但我一定要找一个有血有肉知道心疼我的人。那样我才会有大的福气。”她想。

“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呢？班长吗？他看人总是斜着眼，还常吸鼻子。我看不惯……”

恰在这时，刘中咯吱咯吱开始咬磨牙齿，并且放了一个很响的屁，嘴里喷出来的吸烟人的口臭也飘进她的鼻孔，她连忙捂紧了鼻子。

“所有男人身上都会有臭毛病，正如不少女人腋窝处气味难闻、下身有异味一样。”她想。

“如果与有毛病的男人同床共枕会怎么样？难道两性间的生理需要与异性相吸完全能抵御难闻的气味吗？气味相投指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有可能会压在自己身上干那档子事，李玉心跳如鼓热血沸腾，她感到自己身上燃起大火，这火越烧越旺。她猛然想起一本书上的一句话：哪个少女不思春？现在自己是不是在思春呢？不能让身上的大火烧下去，烧下去就不得了，搞不好会把玩火者烧毁。于是她竭力压抑着自己身上的那股冲动，暗自对自己说：“李玉，你可不能有别的想法，你……任何时候都不能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你还年轻，你立志今生要干一番事业，怎么能因为生理上的渴求去想入非非呢？学习女强人吧，不到三十岁决不考虑婚事吧，意志坚强些吧，在这个物欲横流、诱惑满地的社会上独善其身吧……”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后来，她也睡着了。

天亮了，她醒过来，刘中仍在呼呼大睡。

她来到棚门口朝外面看，雨停了，云开天晴，东方泛出一片太阳将要升起的红霞。

她想一个人走掉，可回头看看大睡不醒的刘中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回到刘中身边，用力跺脚，喊：“喂，天亮了，雨停了，该走了。”

刘中“唔唔”几声爬起身，揉一阵眼睛打个呵欠说：“是吗？好好，该上路了，走吧。”

她与他走出窝棚，想到昨天夜里他说的话，李玉一脸害羞简直不敢正眼看他。

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呵呵笑着说：“你也是李庄的，咱俩一路。”

李玉心头一惊，忙说：“一路也不能一块走，记住，我先走，你等一会儿再走，离我远一点。”

刘中听了这话直眨巴眼睛。

“还有，昨天夜里的事你谁也不能告诉，不能说咱俩在这里呆过一夜。听见没有？”李玉红着脸交待。

刘中似乎理解了这句话，他“嗯”了一声。

“走了。”李玉怕泥巴脏了鞋，挽起裤管赤着脚抱着药袋子提着鞋啪嗒啪嗒上路了。她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刘中甩得无影无踪。

她回到家里对妈这样讲：下大雨赶不回来，就在同学家住了一夜。

妈没有在意，当然也没有问别的。♂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