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莲脸色一僵，声音略带紧张，“他们找过你了？”

叶晴点了点头，“我在晚饭前经过叶筱房间门前时，忽然来了一个丫鬟说有人找我，我便由她领着进到叶筱房中，后来发现房中有一人，我原本不知道那是谁，他告诉我，他是那边的人。”

戚莲神情紧张，忙接着问，“后来呢？”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来找她，而是找叶晴。不行，她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

“他们让我到后院离槐树三十米处挖深一米，里面有一样东西，他说娘你会懂。”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当下叶晴就拉着戚莲的衣袖，眼中满是好奇的神色，她问道，“那是什么呀？”

戚莲拨下被叶晴拽着的那折衣袖，“这事儿你就甭管，回去睡觉吧。”

“为什么，我就问问不能吗？”叶晴睁大双眸，一副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晴儿，别任性。”戚莲有些恼怒，看着叶晴那被吓得委屈的模样，她知道是自己的话说重了，叹了一口，语重心长道，“晴儿，娘也是为你好。”

戚月儿的事戚莲本不想告诉任何人，知情人只那两三个，叶晴知道了这件事纯属是意外。几个月前，当年那丫鬟突然回来投靠她，这事让她始料不及。她不能把那丫鬟留在身边，因为风险太大。但那丫鬟竟敢威胁她，她当时是动了杀意，但那丫鬟却说写了一张认罪书交到自己阿姐手中，若是她杀了她，那封认罪书便会报到衙门，到时她的罪状就会一一落实。她实在无法，便收留那丫鬟在身边。却巧被叶晴听了去，在叶晴的软磨硬泡下，她便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叶晴，并嘱咐她万不可透漏出去一句。

“听娘的话，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娘不想连累你。”戚莲将叶晴的头拥进怀里，似抱着孩子般。

叶晴像又回到小时候她常呆在戚莲怀中撒娇的那般，将脑袋在戚莲怀里噌了噌，“好，那晴儿便不管。”

戚莲再次开口，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晴儿，若是万一当年的事真的东窗事发，你要把这件事的罪责都推到娘身上，知道吗？”

叶晴心中咯噔一跳，心脏像漏掉一拍，有些麻痹，她忙抬起头，惶恐地望着戚莲，“娘，你不是说这事儿不会被发现么，你别吓晴儿。”被戚莲这么一说，她原本心底的不安感觉渐渐变成惊恐与害怕。

知道叶晴是被她吓到了，戚莲轻轻抚了一下叶晴的头发，尽量装作轻松，“娘也只是说说罢，吓到你了？”

叶晴点了点头，抓着戚莲的手不肯放，心里惶恐更甚，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脚愈发冰凉，她眼睛有点酸，“娘，今晚我想与你睡。”

戚莲拍了拍她的手臂，佯装嫌弃，“都快嫁人了，还与娘亲一起睡。”

叶晴撇撇嘴，像个孩子般无赖道，“我不管，我就要跟娘亲一起睡。”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股浓烈的空虚感，就好像她再不与戚莲一起睡，她便会失去她这个疼爱她的母亲。

抬手揉了揉酸得很的眼睛，叶晴就离开戚莲的怀抱，“娘亲，我先去睡了。”戚莲应了一声后，她便迷迷糊糊地上了床。

戚莲执起那只大红鞋面，上面绣了不到一半鸳鸯，这是她为叶晴出嫁做的准备，好让她那天能风风光光，羡煞旁人。

绣着时，一针扎手，她低低惊呼一声，右手左手食指已然渗出一颗血珠，她将鲜血吸去，右眼皮却猛地跳了几下。戚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受得像要把那颗心脏呕吐出来般。她深呼吸着，望了眼叶晴，确定她已入睡。戚莲放下手中刺绣出了门。

“夫人，您去哪？”一直守在门外的阿桂见戚莲出来了，忙上前跟着。

戚莲冷漠地瞥了一眼阿桂，有点不耐烦，“后院。你若要跟着便跟着吧。”作为下人，胡乱过问主人之事已是不对，偏生她却不能对阿桂恶语相向。

“秋夜寒凉，奴婢去让人给您添件披肩。”阿桂笑得殷勤，欲命人去拿披肩，却被戚莲拒绝了。

“不必。”

戚莲先到柴房中拿了把铲子，然后就径直向着后院走去，在离那标志槐树远三十米处停下后就开始铲土。

“夫人，奴婢帮您吧。”阿桂上前拿过戚莲手中的铲子，戚莲也不拒绝，吩咐道，“挖一米深，够了唤我。”

阿桂虽是妇道人家，但力气却比平常女子大出一些。片刻功夫，阿桂便挖够了一米深，唤了戚莲过来。戚莲双手拨开土层，沙土间露出一面明黄色的东西，她继续拨着，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包黄牛皮纸包着的药粉。

“夫人，这是什么？”阿桂神色疑惑地问。

戚莲将药粉递给阿桂，不等阿桂问出口她便吩咐道：“明天四王妃回府，你想办法将这包药让她服下。”

阿桂心下有些惊慌，缩着手不敢接，张口的话语也不连贯，“不、夫人，我不做、不。”

戚莲忽然笑得诡异，“你怕什么？”她将药硬塞到阿桂手上，“明天，必须让这药进到叶筱腹中。”

*

站于阴森道路的中央，身体似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拉着往前走，戚莲惊恐的四处张望，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道路，而是不是道路，而是周遭黏满鲜血的隧道，鲜艳的血液如被赋予生命活力一般，竟开出朵朵血红艳丽的曼珠沙华，花蕾中的黏糊鲜血不停地往下滴。戚莲感觉背后的寒意似要将她的后背刺出孔，冷风不断从她身上完全没有血液流淌的空洞伤口穿过，她惊骇地低头往下自己心脏那缺失的一块，恐惧万状地惊叫一声。

背后似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地盯着她，她转过头来，顿时面如土色，那是一只流着血泪的眼睛，只有一只。她张皇失措地向着那只眼睛相反的方向逃走，脚步因那股无名的吸力而越跑越快，前方没有尽头，但她却看见不远处似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立于地上，散发着白光，只她一眨眼间，那白光已然移至她面前。戚莲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块墓碑，戚月儿的墓碑。

身体忽然没有了知觉，她瘫软坐在地上，墓碑上忽然反射出一个人的容颜，戚莲望去，那竟是自己衰老的模样，眸中满含惊异。低头间她竟抱着一个人，那是死去的戚月儿，她惊叫出声，可呼出来的声音竟化成那一声声“戚月儿”。

“啊！”戚莲猛然起身，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床帐，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一阵痛意袭来，这时她才发现刚才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娘......”被戚莲惊叫声吵醒的叶晴坐起抱怨道，“半夜鬼叫什么，吵死了。”

戚莲抬手拍了拍叶晴的手，却发现叶晴的手热得滚烫，她忙摸上叶晴的额头，紧张询问，“晴儿，你发烧了吗？怎的身子如此烫。”

叶晴偏了偏头甩掉戚莲的手，双手握住戚莲的手，“娘，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你怎么了？”她不停摩擦着戚莲的手，似要将她的手暖热起来。

戚莲骤的一惊，竟是自己的手脚冰冷。

“无事无事，娘只是做噩梦了，你继续睡吧，娘去把剩下的女红绣完。”安抚了叶晴继续睡下，她独步走到凳子处坐下。

那个梦诡异至极。容颜老去的自己坐在墓碑前，紧抱着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戚月儿，一声声唤着戚月儿的名字。

戚莲仍对那个梦心有余悸，呆呆的望着地上发呆。一时间，戚莲脑中忽然想起姥姥去世前一夜也做过这种梦，第二天她就离开人世了。戚莲脑袋轰的一声被炸开，手脚愈发冰冷，她抬手惊愕地望着自己那完全没了血色的手，心中闷重感加剧。她顾不得这些，拿起那大红鞋面继续绣着，似要在天亮之前将它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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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神药。”

睡醒的叶筱从楚靖怀中钻出来，下了床到镜前望着那恢复如羊脂凝玉般嫩滑的左脸肌肤，她不禁喊出自己心中的震惊。

楚靖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床，他自背后抱着叶筱，坚硬的胸膛紧贴叶筱后背，与她一同望着那镜中的男才女貌，嘴角勾起笑意，“奖励。”

楚靖莫名其妙的话让叶筱将懵逼二字具象化，转过头怔怔地望着楚靖，后者则给了她一记猝不及防的深吻。

莫早听得银安殿内动静，她就知道王妃与王爷醒了，与绿茵一同进了殿内，却意外撞见以暧昧姿态相吻的两人，当下她的脚步已然乱了半分，忙垂下眼帘掩盖自己的异样。

绿茵则忍住心中笑意，一副好女儿嫁好了的老慈母模样，欲要与莫早退出去，可莫早却在这时唤了一声，“王爷。”

屋中竟有其他人，叶筱闻声忙推开楚靖，脸上犹如红烧狮子屁股般。

楚靖有些意犹未尽，被无故打断的他眉眼间有些不悦。

“王爷，奴婢来为您更衣。”莫早上前拿了一件衣袍为楚靖穿上。

绿茵也为叶筱梳妆，因着今日要回丞相府，那么今日的妆容定不能太简单，不然会失了面子。

神奇的是从吃早膳到上马车，宋伽逸也没多说什么，像一夜之间变乖了许多，叶筱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撞鬼了。

“你才撞鬼了。”宋伽逸嫌弃地回击了一句，转身便回了王府，留给叶筱一个“潇洒无情”的背影。

在回丞相府的路上，绿茵全程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容，叶筱不由得将【doge】脸与绿茵那欠揍的笑容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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