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怎么。√”郑杳茗看了看赵老爷子，然后朝着茶杯吹了吹气，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赵老爷子看见郑杳茗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一点点鼓气。

但是郑杳茗则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脸鄙夷的看着赵老爷子。

“您说，再多的钱，能买回来命吗？”

“这……你什么意思？”

赵老爷子皱起眉头，感觉有点大事不妙的样子，但是郑杳茗倒是毫不在意赵老爷子是否生气，现在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赵老爷子，您相信鬼神吗？”

“相信，这么大年纪了，我终于活明白了，其实这个世界是存在鬼神的。”

“那就对了，这个世界既然是存在鬼神的，那么……我接下来说的一切，您就能理解了。人的寿命……是天定下来的。”

“是啊，是天定下来的。”赵老爷子重复这句话，全然不觉郑杳茗到底说了什么，感觉他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但是赵老爷子非常清楚的一点是，命都是由天定下来的。

郑杳茗接下来要说的一切，其实对于赵老爷子来说，也并不重要了，毕竟赵老爷子是过来人，也知道这句话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但是赵老爷子不相信，他依旧相信郑杳茗还是有回天乏术的能力，只是现在她不愿意说而已。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郑杳茗微微一笑，“您现在肯定不相信，为什么我不给您说去不去这里的话，可是我也知道，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您会一直追着我问。可是老爷子……老爷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没有办法。”

屋内很沉寂，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赵老爷子也不说话了。赵老爷子只能看看天，看看地，诚然他的年龄也不是很小了，可是这一天在自己的身上来临的时候，他真的还是害怕了。

“其实，我几个月前，应该已经离开了，但是你还是救了我？”

“不，您的阳寿是真的没有尽。”

“原来如此。”

赵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只能看着郑杳茗，像是最后一份无力的挽留。

“最后，还是没有一点点办法吗？”

“没有了。”郑杳茗回答的很干脆，眼神中也是一分不舍，可是郑杳茗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看着赵老爷子有点担心，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当时和崔玉、天真皇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了赵老爷子的阳寿，阳寿就是在下个月了。

所以郑杳茗迫不及待的想要说明原因，不能帮助老爷子的原因。

当然，谁面对自己的弥留之际，都有有点恐慌，毕竟人都是怕死的。

“我可以走了吗？”

郑杳茗想要离开，但是显然赵老爷子并不想让郑杳茗走。

“能跟我聊聊天吗？”

本身，郑杳茗是真的要走了，但是看见赵老爷子这个表情，心中有点难舍，觉得老爷子也不是外人，而且面对一个即将亡故的人，郑杳茗肯定舍不得赵老爷子走。

“好啊。”

郑杳茗微微一笑，坐在赵老爷子的身边，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像是跨越一个世纪一样的对话。

“小丫头，知道战争吗？”

“知道。”郑杳茗看着赵老爷子，便知道他要跟自己说原先是怎么发迹的。

“我本身在军队中任职，后来到年龄了，部队转业，我是团级干部。于是专业出来了，就到了以前工作的地方。”

郑杳茗“嗯”了一声，莫名其妙有些伤感起来。

“你以为这些年我们是不是没有战争……错了，其实这些年有很多战争，其中有几场还是我参与的。但是那又有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

郑杳茗一脸无辜的看着老爷子，老爷子当然也是非常心甘情愿的给郑杳茗讲述自己的历史，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也知道自己估计是命不久矣。

赶紧给郑杳茗介绍自己的故事，人都是害怕被遗忘的。

“后来，战争都是会死人的，我的朋友都是从那一场战争中去世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说的真不错。我步步高升，到后来转业，然后看到自己的女儿和那时的穷小子结婚。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知道。活下来，其实就比什么都要重要了。”

“有时候，我也很卑鄙的，在战场上，有三次我应该死，但是都是别人顶了我。我自知自己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可是我就是想继续活下去。你知道……你能理解吗？”

郑杳茗点了点头，她怎么会不理解呢。她当然知道。

“后来？”

“后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家里兴企业建设，企业建设成功了，我的女儿和女婿生活的很快乐。但是我却真的有点不开心……”

“您不开心什么？”

“不开心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老了，这么快就要离开我的孩子们。”

郑杳茗也随着老者叹了口气，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悲伤还是别的什么情感。

“接触了我这么长时间，您相信下辈子有轮回吗？”

“当然，我当然相信。下辈子肯定是有轮回的。”

“那么……如何？”郑杳茗看着赵老爷子，问出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可能我会变成一只畜生吧。”

郑杳茗点了点头。

“真的……真的会变成畜生？”

“只能说也许吧，当时我可是在战场上杀过人。”

“其实为了国家，无所谓的。”

赵老爷子用锐利的目光看了看郑杳茗。

“你能说说，你到底信仰什么吗？”

“我……”郑杳茗并没有什么信仰，但是她只是知道六道是存在的而已，如果说她信仰什么，估计就是……现实。

“你告诉我，有什么能够让我能够不变成地狱的方法吗？告诉我……”

赵老爷子一下子拽住了郑杳茗的手，而郑杳茗则是皱着眉头。

“我……我去问问好嘛？我也……不太清楚。”

郑杳茗站起身来，她真的要走了。

“小姑娘，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郑杳茗看着赵老爷子，问：“什么问题？”

“比如说……我什么时候死？”

郑杳茗浑身抖动了一下，她想告诉面前的这个人事实，可是她却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量阻挠着她把事实说出来。这让她非常惶恐。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这些都是……”

“好吧，没事我知道。但是能告诉我是不是快了？”

郑杳茗点了点头，当然快了……

“对，所以我现在才会对您说，您没有办法救了。”

郑杳茗依旧想要走，赵老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童，跟在郑杳茗后面依依不舍。

“孩子，你告诉我……你还会回来吗？”

郑杳茗想了想，她又盯着老爷子看了半天。

“我问完人，然后再回来回复您。您刚才问的问题，我真的非常……疑虑。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去哪里，但是我却知道，六道、鬼神，上面下面这些世界都是存在的。不如说其实我很幸运。”

“好……”

郑杳茗当天晚上还是离开了，回到了家里，感觉真是身心俱疲，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三魂七魄都被清洗了一遍似的。

终究心里的失落是难以言说的。

“小茗。”

郑杳茗坐在沙发中正在愣神，崔玉霎时间出现，坐到了她的身边，郑杳茗的嘴里很苦涩，不知道自己应该面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

“我在，我在……”

“你怎么了？”崔玉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彻，但是却隐藏不住自己对郑杳茗的关心，这一点郑杳茗觉得很好……

“我没怎么了。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也真好，回来了？”

“对回来了，我终究放不下你。终究觉得你是个孩子。”

“哎……崔玉，我有个问题，我觉得我自己说不清楚。可是就想问问你。”

“嗯，说吧，什么问题。”

“你说，我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

“这个问题真是白痴，肯定是饿鬼道。”

“饿鬼道众生那么可怜，身体难受的紧。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离饿鬼道？”

“嗯……办法倒是有，但是注定你身为人伦道众生，这辈子会很辛苦。”

“这……”郑杳茗咬住自己的下唇，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能这就是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学会失去什么。

“比如……修行。比如打坐，比如拜忏，比如诵经，比如行善积德。都可能让你脱离这一必然宿命。”

郑杳茗考虑了一下，总觉得这个方法自己不能接受。

“我，不喜欢下跪。”

“嗯……你的障碍在哪里？”

“我……就是不能接受下跪，我总觉得那是在侮辱我。”郑杳茗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崔玉看了好久，崔玉不知道如何安慰郑杳茗，只能……想了又想。

“有的人比你好，可是你就是不服软，这样很不好。”

“哦……好吧。可能我的确是差劲透了。”

“不是……”崔玉觉得如今的郑杳茗还真是容易走极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劝慰了，“郑杳茗，死和尊严哪个重要？”

郑杳茗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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